二妮在新马来西亚的荒原上行走多年,荒人中富有攻击性的拦路贼们虽然是她送货途中的主要斩杀对象之一,但也并不影响她与其中一些成为朋友——只是朋友的定义,要比旧时要更加含混些。
……
“唔,唔。唔唔。”老妪嚼动着因牙齿脱落而缩到一起的嘴,把光溜溜的牙床相互摩擦;“刀丢了。让我帮忙定位?”
“不是丢了,是被那些破铜烂铁抢走了!”二妮捏紧刀柄,上下牙狠狠地锉在一起;“但是我在城外头的行者群里找不到——阿嫲,帮我找一下!”
“如果被它们拿走——那就很难找了。”老妪从鼻孔中冲出一声叹息,两颊的皮肤随之抖动;“刀的型号?”
二妮转动仅剩环首刀的刀柄,滔滔不绝地描述起自己消失在行者们手中的爱刀:
“‘山家刀’的巡山二十四神煞系列,计都叁型。我找匠人改装了‘刀魄’、更新了智能模块……”
咔!
随着一声轻响、覆盔猛地盖上老妪的上半张脸,将她再度与世界隔绝。暗青色的波形缓缓泛过覆盔的外壳,一波高过一波:
嘎——
老妪从喉头挤出一声干枯的怪响:
“已经被渡化了……渡化了……渡化了……”
老妪的嘴张得愈来愈大,直到成了一个狭长的椭圆;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尖锐、也更加嘶哑——其中还带着股战栗和恐惧。与她话语相同的土灰色字句划过覆盔外壳上斑驳脱落的显示屏。
咔哒!
与合起时同样突然,覆盔再次打开、向上翻起:老妪虹膜里外的闪光逐渐褪去,复归黯淡。
“被渡化了,定位不到。”
“只有请祖宗们归位,才可以抓到你的刀……但我家里负担不起这样的算力消耗。”
……
“不行……不行!”
二妮长大嘴,狠狠吞进一口混杂着粪便气味的空气、又重重吐出。接着,她从肩后连鞘拿下仅剩的那柄环首刀、用双手捧着,献到老妪的面前:
“我愿意付出它的一次使用权,以我的手……用来执行你的愿望。”
二妮知道荒原上通行的法则——你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她与老妪的交情,并不足以抵消这次追索所需的报酬;因此二妮只能掏出身上价值最高的东西——能让她为之挥刀的资格。
“哎,唉。”
老妪砸巴着没有牙齿的嘴,接连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短叹。
“可以,可以。……你是很好的刀客。很强、很快。不像是我家里的这些——”老妪稍稍转动她半嵌在金座里的脖颈;“这些废物不是为了刀兵和血火诞生。”
“和我们的勘探队一起,去‘英水’里做一单发掘:只要能带着一半的人活着回来,我就入梦请祖宗为你卜算。”
随着谈话的持续,老妪口中吐出的话语也就变得愈发长且流利。
“帮他们带回新的……‘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