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草不禁打了个寒颤。反正经过那夜的事情,周蔻是再也不敢去找那位淮溪君了,她仰着脖子等着四皇子哪日不高兴了就杀了她,但一连三日,她都没见到四皇子的人影儿。四皇子好像把她这个人给彻底忘了。到了回门这一日,萱花问她要不要回周府去。周蔻不想回去,但又想趁这个机会出去转转,自打进了京城,她还没好好逛过,就被稀里糊涂带回了周府,后头发生的一堆事情都够让她糟心的了。京城女子但凡出嫁了,除非得夫君批准,不然不得出府,回门是个好机会,正好眼下四皇子人又不在,要是错失了这个机会,下回能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于是她道:“还是回去一趟吧。”回门归宁本是新妇省亲,新婿拜谒之礼,但别说拜谒了,四皇子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过,也就拜堂成亲时那一拉一拽,还是隔了一层盖头的。不过周蔻只身一人回周家,倒也不觉得难堪或是什么,最起码她顺顺当当回来了,天知道她一只脚踏离周家时,还以为没命回来了呢。她怀着不安忐忑的心情,没想到却扑了一场空,周擎人不在家,周吴氏带着女儿出去逛庙会了,估摸也没人惦记着今儿个是她回门的日子吧。这可太好了,周蔻高高兴兴出了周家的门。她又问萱花,“京城哪里比较有意思?”京城有意思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但女子能去的却屈指可数,除了戏园子和寺庙,也就只有那些绸缎庄,簪钗楼,或是卖什么胭脂水粉的地儿。但周蔻不太喜欢那些首饰胭脂,往前打扮都是她娘亲在操心,现在是由萱花莺草在捯饬,她更爱那些丝竹音律,这也是她娘为什么重金替她请乐师教琴的原因。可京城的乐坊要么是官家的,要么都是做些勾栏卖笑的营生,她一个姑娘实在不方便去,想来想去,还是去了戏园子。台上浓墨重彩的戏子咿咿呀呀,她也只是听个趣儿,京城的戏曲要比蜀地的更韵味悠长些,周蔻正听着入迷,楼下一阵吵嚷。她低头一看,只见几个身强体壮的豪奴正在将散桌上的一些听客往外赶,她正要遣萱花下去问问,那戏园的老板就满脸歉意上楼,一个个挨着呵腰。“真对不住了,有客人要包场,有劳各位听客挪步了。”立马就有人不满意了,“谁啊,这么大气势,要把大家往外赶,包场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老板赔着笑,“是岐山王。”一听是岐山王,立马鸦雀无声了,众人都很知趣的往外走。倒是周蔻,初来乍到,人还没认全几个,除了四皇子是赫赫有名,连她在蜀地都传着恶名,这岐山王又是哪位,她还真不清楚。萱花低声附耳解释了一番,“这位岐山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一母同胞,颇得圣宠。”一听是皇帝亲弟,周蔻暗暗咂舌,难怪都道京城遍地人物,出来听个戏都能碰到王爷。照着辈分,这岐山王还得是她的小叔,她是岐山王的侄媳妇。周蔻眼下还并没有作为皇妃的任何体验感,她这个便宜皇妃每天都当得心惊胆战,早上起来你怎么只知道哭就是这么凑巧,特地跑一趟周家没遇上的人,听个戏的功夫居然就碰上了,周蔻想,周家的人不是说周郁跟着周吴氏去逛庙会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郁见到她,也有些吃惊,但这吃惊却是因为她还活生生好端端站在这里。周蔻侧身想过去,周郁堵住了她的路,像只五彩斑斓摇着屏扇尾的孔雀。“哟,你也在这儿呢,看来你运气不错啊。”周蔻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妹,反正打从第一回见面开始,她就对自己冷嘲热讽。她不是善言辞的人,每每遇到这种事,都会想起小时候因为没有爹爹,被同龄人取笑的事情,也因为这样,她只能将头一低,什么话也不说。旁边的岐山王见到周蔻时,眼睛亮了一亮,问道:“这位是?”周郁转头,温柔款款道:“王爷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我那位刚成了四皇妃的好妹妹。”岐山王虽然是皇帝的弟弟,但比起已经年过半百的皇帝,他还很年轻,太后老蚌怀珠才有了他,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明明有封地,却常年逗留在京城,无人敢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