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游清躺在阳光之下。
他闭着眼,感觉暖洋洋的。阳光的温度刚好,风也不疾不徐,轻轻拂面。这感觉非常干爽舒适,让人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宁游清正在脑子里过昨天刚做过的真题。
思路非常顺畅,先这样算,再那样算。学习真好,那么容易就让人心情愉快。
但很快就卡了壳。宁游清不是什么学习天才,也不至于愚笨,于是勤能补拙。他沉浸在这种劳有所得的修行之中。
算不出来了。宁游清皱起眉头,卡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只好伸手往身底下把自己的错题集掏出来,开始复习巩固。
出院之后,宁游清待在家里养伤。
无论他怎么抗议,如何乞求,全家没有一个人同意让他去上学。
宁礼臣自然不用说,只要宁游清脸上还有一点点伤口痕迹,他不会让宁游清去学校。
宁游清以为蓝可怡是突破口,他非常可怜地去问蓝可怡,说他感觉自己已经全好了。但宁游清的脸上还有大片未散的淤青,肋骨还缠着绷带,无论是谁都看不过去,更别说是蓝可怡。
哪有正常人这样来还赶着去上学?
李修也不站宁游清。
宁游清嘴角还贴着胶布,对穿着校服拿着包的李修道:“为什么你可以上学,我就不能去?”
李修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宁游清连走路都不太利索,而且因为伤在肋骨处,他不大能坐,只能站着或躺着。于是宁游清练就了一个本领,就是睡在自己的试卷或课本上,以便随时能从身下掏出学习资料来学习。
蓝可怡不能答应宁游清去上学的请求,又看他实在委屈。堵不如疏,退而求其次,给宁游清请了网课老师,每天最多学两个小时,其他时间都要休息。
宁游清这才不吵着要去学校。
但学两个小时远远达不到他对自己的要求,于是宁游清晚上睡得很早,白天全家第一个起床,然后偷偷躺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写试卷。
然而受了伤,体力终归还是没有完全恢复,也因为起得太早,夏天的清晨还算凉爽,所以宁游清经常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七点多的时候,他在阳台赶上李修去学校的时间。于是宁游清就攀着阳台的栏杆,朝楼下要出门去的李修招招手,目送他去上学。
这段时间李修没有住校,因为蓝可怡说“宝宝要在家养伤,小修你回来陪陪他他肯定会高兴的。”
李修下了课之后,一天只能上两个小时网课的宁游清饥渴难耐地缠着他讲题。
宁游清身体伤残,无法在肢体上纠缠李修。宁游清拄着拐杖缓慢地下楼,他算好了时间,李修进门的时候,他正好蹭到沙发上,把拐杖放到一边,支撑着身体把自己慢慢放平在沙发上,然后抚着自己的胸口,极尽渴望地叫李修的名字。
李修以为他要喝水,还是哪里在痛。走过去之后,宁游清立刻就能掏出一支笔和试卷。
……感觉被绑架之后,这人病得更重了。
另一方面,警方还在追查林杉的下落。他比徐志峰更狡猾,提前闻到风声跑远了。
心理医生和宁礼臣谈过话,宁游清是犯罪活动中的受害者,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受到严重创伤,提议让宁游清进行几次心理咨询。
宁礼臣和蓝可怡商量着把心理医生请到家里,上门给宁游清做咨询,尽管宁游清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心理医生姓陈,是个看上去很年轻,气质也很干净的大哥。他是宁礼臣专门请来的,大概签了一些保密协议,素质很高,看到宁游清受伤的脸,保持着非常自然的态度——既不过分疏离,也没有越界的关心,让宁游清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且平常的普通人。
陈医生的心理咨询就像和普通朋友聊天一样,让宁游清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压力。宁游清说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学校,重新投入到有序的学习生活中去。
陈医生听了心里有点犯嘀咕,但宁游清说的又好像是真心话。
这次心理咨询是为了诊断宁游清有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正常来说经历了这一切,普通人不可能完全没有应激障碍,但无论陈医生如何引导,宁游清都没有表露出一点恍然、回避或是焦虑。
有时候太正常,也是一种不正常。
陈医生换了话题,问宁游清最近除了回学校继续上课,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想做。
宁游清憋了半天,表现出茫然。
还好,虽然很不正常,但还是存留了一点正常。
陈医生和颜悦色道:“如果想不出来,我们就来计划一下吧。”
宁游清活了两世,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心理咨询这种事。在他看来,心理咨询是留给有富余精力和财力关注自己心理的人,宁游清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未来还用得着计划吗?他是一只天生牛马,要不是因为被绑架耽误了,他现在应该在学习小组干得热火朝天才是。
陈医生显然有些触摸到宁游清的这种心理状态,于是道:“比如,最近家里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你们会互相准备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