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和靖站在廊下,一动不动。雨已经整整下了一天,不大不小地一直下到黄昏时分,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淅淅沥沥的雨声搅得奚和靖心烦意乱。昨晚萧晏那强硬的拒绝言犹在耳,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果萧晏坚持不肯答应,那么他的计划便要全盘作废了……
然而他想不出对策。
“里面太闷,我就在这透透气。”
范时敏不敢再劝,从宫监手中接过一件薄披风披在他肩上,低头说:“是。”
“今天怎么样了?”
范时敏略一思忖,说:“启禀皇上,萧晏将军还是呆在牢里不肯出来……”奚和靖闭眼:“那就……叫赵太医多跑几趟,给他用最好的药,务必让他的伤快些好起来。”
“是。”
“宁王府有消息么?”
“据派去守卫王府的罗副统领回报,宁王爷回去了以后就领着下人打扫收拾房屋,他还亲自修剪花草,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举动。”
“人找着了没?”
范时敏顿时愣住:“什么——”忽然又想起奚和靖曾下令在京城秘密追捕在姬博陵房间里出现过的那个人,“臣盘问过,姬府上下都说不知道有此人……臣……无能,求皇上宽限几日。”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进展。奚和靖真恨不能把这些办事不力的家伙统统拉出去斩首示众。
“皇上,”范时敏的口气比刚才认错时更严肃几分,“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
“皇上有没有想过……萧将军为什么会那样坚持不肯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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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为什么不肯合作?
“为什么……为什么……是啊,朕已经把下台阶的梯子都给他搭好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下来?难道是他对朕心有不满……还是他想再拖一拖,拖到朕非求他不肯之时,再跟朕要更多的兵马粮草?”
范时敏无奈地抿了抿嘴:“皇上……其实臣想说的是……也许萧晏将军根本就不想对宁王爷不利……也许,在他心中……更向着宁王”
奚和靖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朕派去的探子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宁王,他们回来说……宁王对萧晏是百般的羞辱折磨……朕当初把萧晏送进去,就是因为知道宁王对犯人手段狠辣,也许他们会结下仇怨,到时候再叫萧晏东征,也是让他有机会出一口气……不可能……不可能!”
“皇上……”
范时敏还要再说,奚和靖已经撇下他,甩袖自己回寝殿去了。
直到掌灯就寝,奚和靖还在想着那件事。根据侍卫们报回来的消息,萧晏在奚梓洲手里受的可不是一般的羞辱,他怎么可能……
宫监们都灭了灯到外间候命。辗转间然有个声音传进耳中:“你小子移情别恋得还真是快!前几天还悬赏五万满天下抓我呢,现在怎么又抓起别人来了?”
那声音甫一入耳,奚和靖吓得浑身汗毛倒竖。然而在他能叫喊出声之前,一只手已经捂上了他的嘴。挥手要打,手也被捉住了。
“我来拿点东西,顺便过来看看你。”谢千秋那口气,就跟这皇宫是他自己家似的,“怎么搞的,想我想得这么憔悴?看来以后我该带你多出去走走……你说你爹你爷爷你爹的爷爷还有你爷爷的爷爷他们都这么短命是为什么?在皇宫里面闷的!”
奚和靖又气又怒,手不能动了就用脚踢。谢千秋哼了一声点住他,“看,我说的又忘了?明知是以卵击石还要死命挣扎……亏了是在我手里,要真是被绑匪劫去了,非把你撕票不可!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别说那小白脸压根护不住你,就算他能护着你,也不能护你一辈子……”说着松了捂着奚和靖的嘴的手。奚和靖强压住怒气,可是一想起姬博陵和那人躺在床上的模样,就冷静不下来。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气呼呼地问:“你……来偷什么?”
“明天你叫人看看你宫里少了什么不就得了?反正不是你——”
想起谢千秋曾对自己做过的事,奚和靖勃然大怒:“你!无耻!下流!”嘴巴立刻又被堵上了,谢千秋很无奈:“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性子这样暴躁……哼,”说着一声冷笑,“失身事小,失国事大。我还有事,今天没空跟你讲道理,改天再慢慢教你!”说着一闪身作势要走。奚和靖忽然小声叫道:“等等!”
谢千秋阴笑着回头:“怎么,舍不得我了么?”
奚和靖知道和他斗嘴不会有好结果,索性直说:“我可以下令撤了通缉令。”
谢千秋两眼一瞪:“你……该不会是真喜欢上我了吧?喂,你想清楚啊,你是皇帝,我是江洋大盗,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推卸责任……”
“够了!”奚和靖怒气冲冲地打断他:“我撤销你的通缉令,还有,你今晚在皇宫偷的东西当是送你的酬劳。我的条件是——”
“天天来陪你么?也是,你不通缉我,我就不用躲在皇宫里了,以后你见不到我,难免会想我;可是你又不知道该上哪去找我,真是可怜……”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不但要找到他,还要把他活捉回来!”奚和靖已然气急败坏。
谢千秋有些诧异:“找人?你堂堂大奚国的皇帝,竟然要找我帮忙找人?”
“你到底要不要我撤销通缉令?”
谢千秋想,虽然皇帝手下都是些废物,可是自己在江湖中惹上的仇家不能不防。于是问:“你先说来听听,你要找的人姓什名谁是何方人氏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方脸还是圆脸有须无须……”
“我不知道。这些都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想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