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升起一些希望的元墨和小翠再次跌落谷底,这条路竟然走不通。
“若给人强行续命则是逆天而行,万万不能做的。”钟言斜倚,漆黑的眼珠转向床上的秦翎,“好在这一魄可以收回,等我把殃人和请殃人的祸害揪出来,他安安生生上路,转世投胎。你们只要不被和尚、道士收回,便可长久存活,说不定数年后还能碰见他的转世。”
“若碰上了,能知道吗?”元墨着急。
“能,转世之人其实长得都差不多,你们遇上便知道了。”钟言扶着软塌勉强站起,又挡不住疲乏往旁边歪了下,元墨和小翠连忙来扶,他摇摇手,“你们去守着,五更公鸡一叫就把外头的湿衣裳收回来,给他穿上。我……出去片刻就回。”
元墨和小翠担忧不已,但是也劝不住少奶奶出去,只怕她体力不支,晕倒在外头。大概半个时辰少奶奶回来了,看起来面色好了许多,走起路来也快了不少。但她还是没什么力气,回来倒在软塌上就睡,连鞋子都懒得脱。
钟言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睡着了,好不容易梳齐整的发丝凌乱地披了一背,那根腊梅金簪歪歪扭扭地插在头发里,也无心去摘。
小翠和元墨怕吵着他们,两个人一人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等五更。
“原来你早就没了啊,那你不早说。”小翠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身子,使劲儿一摁,胳膊上一个浅坑。
“这种事我要怎么说啊,我说我死了,一不当心把你也吓死怎么办?”元墨叹了口气,“他们作恶多端,一下子就把咱俩杀了。”
“是啊。”小翠又摸了摸元墨的胳膊,“我觉着,我的泥身子比你结实些。”
“可是这不能轻易换吧?算了,我还是当纸人吧,纸有纸的好处,撕一个方便。”元墨说,一夜之间他们同病相怜,都不是人了,“哦对了,还有一档子事我得告诉你,后厨的张开……”
“他也死啦?”小翠震惊。
元墨沉重地点了下脑袋:“死在皮身人的手里。那皮身人早些年杀了春桃姐姐,后来杀了我。”
“竟然死了这样多的人。”一夜之间小翠就长大了,她曾经以为死人这事离自己尚远,也从未经历过丧事,转瞬之间自身就成了入土之人,元墨、张开、春桃姐姐,都死了。而这都归罪于那些人的一场阴谋,不知为了什么他们坑害少爷,便走成了今日的结局。
她和元墨都是这场大阴谋里的小浮萍,无法左右命运。
忽然,雄鸡啼鸣,五更来到!
两人相视一眼,忙不迭地冲向衣架,取
下半干的衣裳就往屋里冲。少奶奶还睡着,
趴着睡也不知道舒不舒服,
还紧紧地挡着肚子。他们顾不上给钟言盖被,先把少爷扶了起来,伺候他穿上这身回魄衣。
衣裳一归位,那半干的湿润即刻消失,他们再扶着少爷躺下,接下来就是等。
金铃铛不再晃动,牢牢地挂在红色续命绳上。
一夜过去了,秦翎还未睁眼,只觉得身上一阵轻快。
屋外的光大概是照进来了,他还没起身就觉得亮,以后一定吩咐元墨睡前关窗。窗棂分为好几扇,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雕刻青竹,连叶子的脉络都雕得逼真。青竹拔萃,和窗外的竹林交相呼应。
秦翎摸了摸眼下,自己的眼睛竟然好了?
确实是好了,他试着瞧了瞧床头,最先看着的就是消梨。喜帐没撒开,他一眼就看见软塌上那人,睡姿不修边幅,丝毫没有大家闺秀之风,发丝乱舞,怎么鞋子还掉了一只?说不出有多淘气。
“元墨?”秦翎试着叫了一声,“给少奶奶盖被。”
无人回应,好像都在院子里,秦翎试着用了用劲儿,惊然发觉自己不仅眼睛好了,双腿也有了力气。他扶着床框试着下地,好不容易才站稳,可重新站立的感觉让他陌生,这竟然是自己的腿?
坐轮子椅坐久了,他都忘了自己还能走。
就这样一步三歇,秦翎走走停停地到了软塌旁,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给她盖上了。又歇了歇他才往外去,连日来的阴霾天已经一扫而空,晴空湛蓝,好似一夜之间都不一样了。他先是尝试着往远处看,将竹子看清之后再找近处,这才看到元墨和小翠两个正站在梨树的前头。
“奇怪。”元墨是刚跑出来的,和小翠昂着脸盯住树梢,“梨花怎么开了?”
“这不是开花的时候啊,树上还有果子呢。”小翠也不懂,只听身后响起脚步声,他们还以为是钟言,回头一看纷纷愣住。
“少爷?”元墨连忙过去搀扶,“您!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