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不常来客。”
如此,龙可羡了然,她搜刮着措辞,在落座时用心地夸了句:“听人讲,你们名士都不太拘这些小节。”
“……这已经是拘了的,”万壑松艰难地说,“罢了,今日在少君跟前横竖是撑不起门面了,少君不要笑话。”
龙可羡认真地说:“不笑话。”
万壑松取了团茶出来,捣碎了放进壶里煮着,龙可羡看这煮茶的手法,就疑心他不擅此道,她犹豫了会儿,干干脆脆地切正题。
“你不是为万琛来拉拢我的。”
“少君何出此言?”
龙可羡憋了会儿,忍不住说:“不可以当众揭人短的。”
若是求人,哪里有不投其所好的,哪里有让客人拎酒坛子的,哪里有在乱糟糟的家中招待人的,哪里有笑话客人画技不精的。
万壑松微怔,又笑了起来:“家兄将升工部侍郎,从品级来看,算是平调,他心心念念着回王都,何尝不是件好事。”
“那是你想,”龙可羡忧虑地看着那滚起的茶烟,“他差口气就够进内阁了,看着很不甘心。”
“官场上没有差口气这个说法,”万壑松斟茶,“够不上便是够不上。”
龙可羡看着那浓酽酽的茶汤,眉头拧得紧:“方才来之前,王都有消息来,都察院二参万琛。”
都察院一参,参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把万琛从半步内阁拉了下来。
都察院二参,参万琛篡改税数,向南域行贿,要遣私船南下以谋巨利,骊王给他扣顶贪腐的帽子都是轻的。
“家兄做事急躁,族里自会惩戒,今日请少君来,只是为亲口告知少君,此事不妨碍北境和万氏的交情,日后少君若有要差遣的,只管捎话到西九楼。”万壑松面不改色,抿了口茶。
龙可羡盯着茶面,默默地抵远了点。
万壑松看着她:“原话请少君替我转达哥舒公子。”
***
营地里静悄悄的,星子爬出来,撺掇月牙儿,在地面掀动了一场水银浪潮。
余蔚接过披风:“少君前脚走,后脚王都里的信便到了,万大人被免了敕书,令其闭府加以省改呢。”
免了敕书,这就是连工部也进不了了。
龙可羡说:“知道了,让尤副将明日点兵出海,不要再赴城中酒宴。”
“是,”余蔚看见她衣摆沾的碎草叶,“少君见着万家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