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起云问了小韵的喜好,登门拜访前,特意去水果店提了两袋鲜橙和草莓,又去便利店挑了些小孩爱吃也健康的零食。
袋里新鲜的水果上还沾着露珠,不断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她按照赵域给的地址,走进一处破旧的老小区。
这小区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面斑驳,露出里头灰色的水泥,路灯也不够亮。
林起云正找着路,模模糊糊瞧见路灯下站了个长发披肩的小小人影,斜跨着包。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
果然是小韵,从她身后溜走一个小男孩,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小韵,你怎么站在这?”
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冬天,小姑娘居然敞着羽绒服,里头穿一件略显成熟的长裙,一小截腿暴露在空气里。
她的脸在路灯下显出过分的白,嘴上的红溢出唇线的边界。
林起云轻声问她:“你不冷吗,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韵手指频繁地摸着头发,呼吸声像是喘息,脚上舞鞋被别成扭曲的形状。
她很腼腆地笑了笑,说话的语调意外的沉静:“姐姐,我认识你。”
手里的袋子很重,林起云换了个手,感慨道:“你记性真好,办公室走来走去的人那么多……”
“不是办公室。”小韵伸出两只小手,拽住林起云衣角,示意她,“姐姐,你忘了吗?”
她又补充道:“当然,因为姐姐很好看,比舞蹈室的老师还要好看。”
林起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看着小韵裸露的小腿,自己忍不住先打了个哆嗦,拉起对方的小手就往楼上走。
她们家在四楼,走到三楼的时候小韵忽然挣脱开来,抱着头蹲下捂住耳朵。
林起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
于是林起云只好自己走上去敲门。
她手还没碰到门,里头骤然传来一阵重物砸地的巨响。
“他们嫌弃我,你也嫌弃我?”
“作天作地的小姑娘有什么好?能对你嘘寒问暖还是无微不至?”
“我是老了,但你没尝过,不知道上了年纪的女人才是越品越有滋味,小姑娘就跟白开水似的又聒噪又寡淡。”
林起云尚且来不及反应,门从里面猛地一下拉开。
赵域蓬着头发,脸色铁青,像是受到什么羞辱一般。
他见着林起云,先是僵住,薄厚适中的嘴唇颤动几下,而后烦躁地抓了把额前的头发,皱着眉脚下生风般逃走。
林起云在地垫上蹭了蹭,将手里拎的东西小心地放到桌上。
“来的这么巧,还是串通好了专程来看笑话?”
刘月慈两手拢着针织外套,正翘着腿陷在沙发里,脸色也不好看。
“你知道你女儿还站在外面冻着吗?”
“还是说,一个连女儿都能带进乱七八糟的邪恶组织的妈,根本不在意女儿的心理健康?”
林起云刚问完,不知戳中了刘月慈哪根敏感神经,她疯了似的弹起来,不敢不顾地吼道:
“你一个半点苦没吃过的小丫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她走到林起云面前,猛地将人推倒在地。林起云没有防备,手一下扎进散乱的玻璃碎片,鲜血从手掌涌出。
“我丈夫在酒厂做工被活活炸死,死前几个月就开始神神叨叨,成天魂不守舍,我连碰都碰不得他。女儿又成了这幅鬼样子。”
“我呢?我白天上班,下班去给人主持丧葬,我辛辛苦苦地挣钱想着供小韵跳舞,跳到北京舞蹈学院,跳上她梦想中的大舞台!”
刘月慈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我是没文化,但我一分不该要的钱都没要过!我甚至冒险从公司拿钱给他们,但也只是为了给小韵治病,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