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笔下一顿,笔尖上的墨就滴了一滴在方子上,她连忙连上了那滴墨,将方子开完,双手递去给了郭娘子,才开口问道:“您要去县令府上做活?”
郭娘子拿着方子,脸上却一僵,这字她着实看不懂。她虽然识字不算多,但是大体上常用的字是没在话下的,就她夫君时不时还给她写信呢。
可是这方子,她一个字也看不懂,如同符咒一般,一个字形也没瞧明白。
她抬眼打量苏大夫,又想到这人是个神医,不由得暗想是自己目不识丁,千万别招了人笑话,将方子捏在了手上道,“是,县令府中今日大摆了宴席,要请陇西郡丞。听说日前咱这埵城里还有贵人,怕不是今日也是要去的。”
陈小娘子此时开心得很,又接话道,“何止!那西夷商队还带了一队舞姬来,今夜要给贵人献舞。这场面可是难得一见,听说那舞姬都是蒙了面的,可是却都露着腰。”
说完掩唇,扑哧一笑。
郭娘子心思全不在此,拿着方子又看了看她,才道,“苏大夫,这方子……我是等您帮忙抓药吗?”
苏礼一瞧她眼色,脸上微微一红,她的字是得改改了,写得没人认得,立刻就接过了方子,“请郭娘子随我来。”
待她将这位郭娘子送走了,心中也就渐渐地有了个主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章圣祥让苏礼歇了店,去休息。她嘴上答应了,却不能真的休息,只怕贺师兄的性命是等不了那许久。
西夷商队在埵城的行踪十分地好找,他们的到来是城中百姓的新鲜事。且西夷产珠宝首饰,对于埵城这样的边陲小城来说,就算买不起也愿意见见世面。
是以只要西夷商队带着货物出街,就有许多人慕名前来。
苏礼在街角瞧着这商队已经有了一会儿,凭借她两世为人的经验,她知道这商队必然不简单。
这队人马,男的骁勇健壮,女的娇媚柔软,马匹也都是健硕,皮毛油光水滑,街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马匹却丝毫不受影响。
尤其那领头的,鹰钩鼻子却有着浅蓝的眸子,眉头紧锁,以至于眉间多了一丝纹路,即使笑起来也舒展不开。一身浅绿锦衣汉服,衬得人多了些沉郁儒雅的气质,瞧着很是不同寻常。
做商队……委实有些委屈了。
但是不论如何,这些与她并无干系。这里头的脑筋她想着都很累,更不要提去想个清楚了。
还是给那些惯会为此劳心劳力的人去想吧,比如……魏烜。
一想到他,心情又莫名有些沉闷。
闭了闭眼,苏礼转了个弯,去了商队下榻饭店的后院。
商队的男人们看着警惕性十分的高,她要是贸贸然闯进去必然会被人发现。
苏礼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穿了身绛紫色的松垮衣裙,将男装衣袍塞在腹下,充作一名怀有身孕的厨下帮佣,头发挽了起来,脸上抹了点灶台上的灰,径自去了厨房。
虽说是脸生,可是这饭店如今住满了人,店家也有忙不过来请了邻里左右来帮衬的时候,是以见了苏旎的,无人见怪。
趁人不备,她在下午商队整装准备去县令府前最忙的时候潜入了舞姬的队伍之中,将两身的衣服都趁人不备塞在了随行的马车之中。
她身上穿的是舞姬箱内的衣服,浅蓝色的薄纱裤子,身上穿的也是同色的薄纱,却露着腰际,手臂,脚上是一双镂金的舞鞋。
露出的腰际,手臂和脚踝上皆有珠宝链条点缀,只要走动起来浑身都会叮铃作响。
对她一个受过教育的现代女性来说,倒也算是暴露了,可是就当作是演出服就好。这身打扮最大的好处,自然是所有人都蒙了面。
她的脸被魏烜如此清晰地画在那通缉令上,即使不认识的人怕不是也会觉得有些面善,如今这样是最好的,脸上蒙住混进了县令府,晚间再换下衣服。
这一车的舞姬,五彩缤纷的如同祥云一般入了县令府,顿时府中热闹非凡,陈辞的夫人小姐都出了后院前来瞧个新鲜。
陈辞坐在书房之中,尚还无暇关心这舞姬之事。
书房之中坐首上自是郡丞赵游,如今下首还坐着一位人物,此人自称严文瑞,乃是一位“大买家”。
往日里,盐铁的买卖渠道都是赵游亲自张罗,接手,议价皆不假手于人。这也是陈辞头一次见到这位买家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