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听着,动作不停,铃铛又颤一下,怀里的男人也抖了下身子:“别、别,你别走。。。。。。。。”回应他的依旧是炙热的沉默,而阿伏调整了姿势,贴紧石壁,又将我搂到怀里。
“父亲嫉妒我,又害怕我,所以后来当他的客人看上我时,父亲发了疯,骂我贱人,说我天生就是勾引女人的妖精。那客人后来安抚的父亲,告诉他可以把他接出昭月楼做外室。于是他被哄好,又协助客人强要我,那天我没打算杀人的,我剧烈挣扎,也女人压在身上很重,她喊了一声,父亲就跪到床上压住了我的脚腕。那一刻,我不动了,父亲喃喃着这都是我欠他的。所以,我在女人抓住我脚踝的时候,第一次激出异瞳,祭司血脉可以召唤蛇灵,所以我借助蛇灵杀了他们。父亲可笑地睁着眼,我趁他还有□□气,生生掏了他的心脏。红的、烫的。。。。。。。。明明和其他父亲一样呀,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他却不像其他父亲一样去爱自己的孩子。。。。。。。。”
我侵入怀里的“艳鬼”,他痛苦地喘息,却是伸出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亲密无间地相拥,每一次铃铛的颤动,混着撞散的水花。阿伏眼里掉出泪水,呼吸却愈发灼热,他又想说话了,似乎要把这一年半没有说完的话全给说了。
“我、我第一次被你买下来的时候,那晚差点要杀了你,我知道你买我,是因为我好看。你和那些觊觎我的客人没什么区别,除了你年纪小、干净。所以你睡着的时候,我掐住你的脖子,醉酒的你皮肤好烫呀,脉搏跳动,竟然让我有点害怕。也是这迟疑的瞬间,你在梦里抱住我的胳膊,又吧唧嘴啃我的手指。你说着明天早上带小美人吃最好吃的早饭。。。。。。。。。我有点好奇,好奇你,也好奇你喜欢吃的早饭,所以第一次杀人之后,我抱着你睡了一夜。”
“后来后来我就好爱你,可能是你每晚转狗洞去昭月楼找我的时候,也可能是你母亲生病时,你抱着我哭的时候。。。。。。。。除了你,没有人这样爱我和需要过我,穆芃野,我是确定自己在爱你的那瞬间,回头看,才发现我已经在爱你这条路上走了很远。我简直、简直疯了一样爱你需要你。”
最后已经听不清阿伏在说什么了,铃铛颤动好似暴雨滴落,潭水一圈圈撞开,又重新漫回。我本能地扯住阿伏的头发,想把他推到岸边,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可阿伏忽而剧烈挣扎起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决堤,混着汗水滴进锁骨窝里。他抗拒地摇头,又胡乱地亲我,置身于旧年的阴影。“被抛弃”的江伏,求着我:“不要,这次不要。妻主,芃芃,我求你了,你看着我,你亲亲我好吗?我不想转身,转过去你就会消失。。。。。。。。你要我怎么办,穆芃野,看不见你,我会死。。。。。。。。”
声音顿住,男人沉默地流着泪滴,忽然间,又像想通什么,狂笑着,眼眶里蓄满泪水。阿伏看着我,问:“我是不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这般真实地触碰你。。。。。。。。是你来接我了吗,穆芃野,还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接唔。。。。。。。。”
发狠咬住阿伏的唇瓣,血腥漫过唇齿,他微睁着眼睛,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双手像藤蔓一般攀住我的肩膀。
我唇上沾着他的血,我问他:“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幻觉吗?阿伏,幻觉也能让你这么爽吗?”
“没、没有,芃芃,我,我,不行,我。。。。。。。。”男人的长发丝丝缕缕裹进了我们,一寸青丝一寸情丝,我安然地落进他织就的情茧。最后沉沦前,问:“郎君,是我厉害,还是你的幻觉厉害呀?”
和阿伏在地宫努力了三天才被抱出去,他倒是精神好,笑眯眯地给我揉着手腕。无奈地随他摆弄,反正身上疼的是阿伏。出了地宫,我才发现这居然是皇宫,在阿伏准备的院落休息一碗后,第二天清晨,刚下早朝的慕容赫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她穿着玄色朝服,虽然清瘦不少,但依旧身姿挺拔,戴着假肢走路容易失去平衡,而她又是小跑进来,果然在掀开帘子后摔到一跤。我赶紧跳下床去扶慕容赫,而她红着眼睛摆手,自己艰难地撑着身子,挪到我床边。
慕容赫仔细地盯着我看,直到看得我发毛,她才笑出声,眼尾飞快地滑过一颗泪珠,悄无声息的,像是转瞬即逝的碎星。
“你没有变,你还是穆芃野。”
“你变了!姐妹,你现在是皇帝了,我滴老天奶,好厉害啊!”我拍了下慕容赫的胳膊,兴冲冲地摸着她的凤袍。慕容赫抿唇一直笑,还转了个身让我看得更清楚。
“穆芃野,其实我知道你是天外之人,不属于这个世界。”在我低头的时候,慕容赫的手落到我的后颈,掌心的茧子厚了,磨得我有些痒。
“还有呢?”我不怎么意外,只是扯着她袖边的金线。慕容赫捏着我后颈的手紧了紧,而后拿开,规矩地缩回袖子里,说:“我也知道,只有当上皇帝,才能真正决定自己的命运,才能。。。。。。。。重启移星宫。”
和慕容赫聊完,我才知道,原来慕容赫在码头亲眼看着我消失之后,便发觉了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诡异,对姬雍那种自虐般的情愫消失,甚至于对女主五皇女,她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何如此盲从一个自负之人。于是她想通这个世界必然是被异世力量控制了,而随着我的消失,那股力量也突然松绑。
慕容赫把这个猜想告诉了不断朝她寻仇的阿伏,又讲出宫中秘辛——移星宫可通鬼神,利用地宫的阵眼,再以罪大恶极之人的血肉为祭,即可召回天外魂灵。
曾经有一任女皇用移星宫召唤自己的梦中之人,可后来反被阵眼吞噬,于是继任的皇帝便锁了移星宫,列为禁忌,不许任何人踏入。
阿伏本就身负蛇灵,对于鬼神之说,比常人更能接受。或许也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没有怀疑慕容赫,而是协助她,推翻五皇女,又用与先君后相肖的美貌,接近先皇,最后在先皇沉溺于白月光复活的春梦中的时候,毒杀了她,又同宫外的慕容赫里应外合,营造出一场女皇怀念旧爱,被仙子引回天宫双宿双飞的爱情戏剧。
慕容赫即位,便力排众议,重启移星宫,而阿伏原本被先皇囚在忆梦阁,见过他的人很少。于是就以婆罗国祭司的身份,入主移星宫。阿伏这一年以罪人的血肉为祭,滋养蛇灵,又亲设阵眼,以自己的心血为引,没日没夜地研究召唤天外之人的巫术。最后发展到邪术的地步,准备要以活人为引。慕容赫看不下去,原本打算要将他关起来,还好。。。。。。。。在这一切失控之前,我回来了,阻止了阿伏的自我毁灭。
说完这一切,我已经饿了,提出想要吃烤鹿肉,问慕容赫要不要留下来。她愣住,似乎没料到我这般寻常的反应。但旋即又笑了笑,可能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都正常吧。
她当然没有留下来吃饭,因为阿伏准备好午膳,进屋后死死地盯着她,又护食一样将我完全拢在怀里。
感觉要被他勒死了,莫非这小子真是一条美人蛇?
慕容赫似乎早就料到,识趣地挑了下眉,拒绝留下来用饭的邀请。但离开前,又脱下外袍,叠好放到我枕边,笑盈盈地说:“穆妹妹一直摸着这件衣服,想来是喜爱极了,便送给你,日后见到这件衣服,变如同见到朕一般。”
阿伏又在生气,但生气的阿伏还是架着炉子在院里给我烤鹿肉。我搬着小凳子做到阿伏身边,抱着他的腿,问:“阿伏,你想留在京城还是回金鸣呀?”
“你呢?我跟着你。”阿伏把烤肉翻了面,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啦的声音。
“那我们回金鸣吧,回金鸣作对没出息的小妻夫,忙时便同心协力打理家产,闲暇时便携手游遍大江南北。”我昂起下巴蹭他的大腿,阿伏大腿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他挣了两下,但还是妥协地让我抱住,闷声道好。
“阿伏,我留下那件衣服,是因为慕容赫许诺,日后凭这件信物,可以当免死金牌,保我们穆家百年安稳。”
“嗯,我知道了。”阿伏给烤肉刷上蜂蜜,长长的头发梳成大辫子垂在一侧肩头,他明显开心起来,发丝都被烟气吹得跳舞。
“还有,阿伏。”
“嗯。”他低头看着我,笑着递过来肉串,阳光和烟火都氤氲在江伏身边。我扯住他的袖子,亲了他的头发,又亲他的眼睛。我说:“阿伏,我很爱你,每天都爱你,今天爱你明天还爱你。我会告诉,这世上我最爱你。”
眼泪又落下来,但这次阿伏应该很开心,他急切地闭上眼用唇瓣蹭我,好痒,冰冷的美人蛇情动时,也像只撒娇的狸猫。
变成花,变成猫,变成蛇,最后是我的爱人。
我笑着吻他,在烟熏火燎的午后,我没有用读心术,也不需要用读心术了。
在我爱人的唇齿间,一遍一遍,我说:“江伏,我会每天都说一遍,这世上我最爱你,永远不离开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