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番交谈下来竟是,滴水不漏,还懂得反客为主。
张淮序突然感觉自己前面设的一串问题看似是他在套暮翎绾的话,但其实都是他在被暮翎绾溜着走。他一时有些语塞,“我?我……呃,我和他是结拜兄弟嘛。”
暮翎绾低着头,看着膝上的手背,眼中含笑:“这样。”
“主教这个病应当是母体残毒传到胎儿身上所治,需要慢慢调理,我现在写了药方给您,回头按着方子抓药,先吃上一个月,看看身体有没有感觉恢复一二。”
张淮序今天是有备而来,自带纸笔,他把方子写了,又递给暮翎绾几页纸,道:“这是在下这几年研究的一套针灸疗法,若是病发,主教可寻人按照上面的法子一试。”
暮翎绾闻言一愣,她没想过这个病还有的治,须臾,她正肃神色道:“多谢。”
三日后,绛娄使臣离开玘云。李鉴龄兵败而归,清明军占据建霖,白裴时又派了人去攻打,双方僵持不下。
随之而来的是一年一度秋猎的日子。
皇家围猎,为期二十日。
驾引前一日,皇帝遣官以秋猎虔告奉先殿祭天奉祖。
天子出行,规模浩大。一个队列多达万人,暮翎绾按例跟在皇帝身侧。前锋营带精兵随行防护。
古之帝王,秋巡冬狩,四时出郊,以昭天子恩威。
围猎场地设在长岳,此地多山林,野兽较多。离玘云较近,路上行宫设置不多,时间耽搁较少。到了地方,行营设置外圆内方,层层设防,戒备森严。
围猎前,按例进行祭祀活动,此举意在祈求神灵保佑狩猎顺利。
紧接着指挥官执旗疾驰至看城请围。
伴随着两侧号角鸣起,笼门向上拉开,笼中之鹿跳了出来。
猎狗狂吠不止,露出獠牙,寻着气味蓄势待发被官兵拉住了缰绳,上前不得。
白裴时站在辇上,左右两侧递至弓箭。他接过弓,先试了试弓弦松紧。紧接着面色一凝,抬臂拉开弓弦,他手上青筋暴起,弦线绷紧,伴随金鈚箭破空一声,适才还活蹦乱跳的鹿顷刻间倒地不起,鹿颈已被箭矢洞穿,毛发被鲜血染红。
已有人骑马上前,拔下箭矢,高呼:“中了!”
左右闻声,俱是一跪,“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玘云城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尽在此地,连束宥煊也从边疆赶回来了。
“煊儿,到哀家身边来。”
束琉棠坐在软垫上,她一头乌发精心绾起,发髻珠翠环绕,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些许痕迹,却难掩曾经的风华绝代。
“参见姑母。”束宥煊行礼,他今日一袭劲装,衬上几分少年气。
“长这么大了,都比哀家高出一个头来了。”她面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一股慈祥的笑意。
白裴时坐在一旁。
“煊儿,你看这猎场如何?”他状似随意地插了一句。
束宥煊躬身道,“猎场规模浩大,尽显天家气势,诸家亦是各显其能,示我大珉威势。”
“嗯。”白裴时闻言似是被取悦,他面上浮着一层笑意,“既然如此,何不等秋猎结束,回玘云住上一段时间,朕给你安排个好差事,也好让你在你姑母跟前尽尽孝。”
束琉棠却皱了皱眉,似是说教,“承吾如今看起来再怎么骁勇,也到底有老的一天,煊儿是他唯一的儿子,也该谨承父志,为国分忧了。若是哀家为了一点天伦之乐便贸然把煊儿留在玘云,岂不是让天下人指着哀家的脊梁骨唾骂?”
承吾是束连己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