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乎不愿让人看自己一脸疮,忙缩回被中:“爹,快、快让他们出去……”
刘班头大怒:“听到没有!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灯,快出去!”
左殊同目光复杂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女,旋即跨回外屋,走到那稚子跟前,那母亲被吓得一呆,战战兢兢道:“我家娃娃还小,今儿也吓坏了,大人有话问我们就是……”
五六岁的孩子确实小,又咿呀哭个没完,卓然正犹豫着如何哄,左殊同不由分说去触那男孩的手,实如万年的冰雪寒凉。
左殊同瞳孔缓缓一缩,随即起身,平平道:“不必找了,神灯应该不在此处。”
言罢令大理寺诸人纷纷撤出,又向言知行递去一眼色。
言知行同刘班头道:“黄蜡之事尚有蹊跷,我们需要收回,也需刘班头随我们走一趟。”
刘班头稍舒一口气,随他们踱出房门,拿袖口拭汗:“该配合我们也会配合,我们家当真没有大人所说的那种灯……”
话未说完,左殊同单手握住剑柄,忽道:“我这柄如鸿剑,几年前曾灭过千盏神灯。”
刘班头身形一滞。
“要灭神灯火,也未必需要找到神灯……”左殊同道:“无论朝天三丈,还是掘地三尺,抑或是人体某处,皆可灭之。”
左殊同一剑拔出,一道凛然剑气自剑
身迸发,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剑,顷刻间笼罩住整个屋子。
刘班头脸色大变,本能回头。妇人怀中的稚子霎时恸哭:“呜呜呜,阿爹,阿娘,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ldo;不要!№()№[()”刘班头跪地磕头,“大人,稚子无辜的,还求大人饶过小儿吧……”
左殊同平日办案,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刻冷沉的目光下敛:“稚子无辜,就要用女儿的性命以作交换么?”
此言一出,言知行当先回神:“交换?!少卿的意思是,刘班头向神灯祈愿,将儿子身上的病症转到了……女儿身上?”
刘班头如被人扼住喉咙,眼见事情败露,索性直起身子道:“就算是,那又如何?我儿子是我刘家独苗,娟儿也是我们自家的女儿,我们家的人愿意以命换命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你们外人凭什么来管!”
如此厚颜无耻之言,周遭众人听了皆面露愕然之色。
床榻上的少女意识犹在,听得亲生父亲这般说,登时泣血涟如。
孩子的母亲眼睁睁看小儿子痛苦啼哭,也抱着孩子跪下身,求饶:“大人、大人,此事我们一家四口早已商量妥当……是、是娟儿自愿的,还求大人念在弱子尚小,饶他一命……吾儿,你也快求这位大人啊!”
那小男孩闻言,亦跟着父母一同跪地磕头,口中念叨:“大哥哥,我不要死,哥哥,不要杀我……”
左殊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虽不知神灯究竟如何换命,也知再耽搁下去神灯灯魂一散,两个孩子都要活不成。
然而提剑的手刚要斩去,那张仰起的脸竟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容,头顶挽着两个小揪揪,杏子眼里映着水色,小手几乎哀求地拽着他的衣角,抽抽搭搭哭道:“左钰哥哥,你不是说你要救我么?阿娘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么——”
左殊同耳边如同炸开一道惊雷,眼前的男孩幻化成的模样和衣着,竟同多年前的柳扶微一模一样。
但这仅是他目之所及,周围等人却见这稚子浑身蹿出一道青蓝色的烈焰,将左殊同整个人团团围住,言知行立即惊呼:“神灯,神灯就在这孩子体中!”
然而神灯之火生出的帘幔自地面直冲天际,他们上前欲救,均被那烈焰隔档在外!
“左少卿!左少卿!”卓然等人失声唤道。
左殊同一动不动伫立着,俨然陷入了某种幻象之中,两颊隐约现出锋利的棱角,正在紧紧咬牙。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他也知,神灯本为神明之器,眼前幻境未必全然是假象。
这应就是阿微口中,阿娘选他、弃她,却不知何故,被他遗忘了许多年的那一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