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就生气,大福晋倒了胃口,只挟了几筷子茄子,就不再动筷了。
田侧福晋就没这些糟心事,她爹是笔帖式,她自小识文断字,与精通律历、喜好书法的三阿哥情投意合,哄着三阿哥给她请封侧福晋以后,如今手底下的格格都得仰仗她每月小日子来了,才能有机会见上三阿哥一面,因此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大福晋,也瞧不起其他格格。
她就是十分平等地蔑视所有人:没一个能打的!
但她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笑呵呵地和大福晋说话,言辞文雅,让人如沐春风。
宋格格见大福晋不吃了,她也赶紧放下筷子,然后又开始发呆。
刘格格倒不管这些,埋头苦吃,直到光盘为止。
程婉蕴则看着那只烤得冒油、裹满辣椒酱的喷香兔子,不由会心一笑。大概是她之前念叨什么麻辣兔头、麻辣兔丁,被太子爷暗暗记在心里了。
吃饭的时候,刘格格真的挪动椅子挨着她坐,虽然用膳时得食不言,但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就知道她说什么了,简直满眼都写着“好吃”。
程婉蕴又差点被她逗笑了。
但这顿饭还是吃得她有些食不下咽。谁懂啊,就是那种被迫参加团建饭局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散了席,何保忠叫小太监来接了,程婉蕴便立刻站起来,和大福晋、田侧福晋、刘宋二位格格告别,其他人都是说些客气话,唯有刘格格真心实意地拉了她的手,十分依依不舍:“程格格,难得不在宫里,回头我再寻你玩。”
程婉蕴也觉得她性子很有意思,而且她是五阿哥的格格,好像也用不着忌讳什么,便好好地答应了。
至于宋格格……哦,她还在发呆。
其他几个阿哥是带着人骑马来的,大福晋她们则是坐轿子,因为太子爷驻巴克什营行宫,其他阿哥则是住更远一点的两间房行宫,不同路,便早早分别了。
巴克什营行宫边上就是麋鹿园,只有两刻钟的脚程,两人便还是走回去。
程婉蕴回到太子爷身边终于松了口气,她伸手去拉他的手,太子被兄弟几个敬了好几杯马奶酒,脸有些红,掌心也热热的,像是火炭似的,但在这样有些寒意的深秋,正好当暖手宝。
她十分不客气地把太子爷的手拉到身前,用两只手抱住。
胤礽好笑:“伺候的人不是给你装了手炉?”
“手炉子又沉又硬,哪有您的手舒服。”程婉蕴靠着他甜甜一笑。
胤礽无奈,便让她一路握着,两人走得慢慢悠悠,还时而点评路边的野花野草,程婉蕴还看到了许多如雨后春笋般突然冒出来的茶棚、小摊,还有很多挑着担子的小贩,一直在禁军外围流连不去,但他们生意不错,几乎摊子前头三三两两聚了好几个人。
程婉蕴很惊讶,这些百姓居然有这胆子敢一路跟着御驾,还做生意呢。
胤礽倒是见怪不怪:“这都是附近村落的百姓,皇阿玛曾下旨行围路上不许惊扰百姓,何况咱们每次都带着八旗官员将士、皇子宗亲,再加上身边奴才、扈从、亲兵,成千上万人浩浩荡荡而来,人马皆要吃喝嚼用,便聚集了不少商贩。”
他们挑着东西,一路远远跟着车马,等御驾布围扎营或是驻跸行宫了,他们便会在御道搭棚子、设布帐,就像乡镇赶集一样,沿街出售各种各样的商品。
程婉蕴心痒难耐,很想去逛逛。
难得出宫一趟,她就像骤然落入烟火人间一般,瞧什么都喜欢。
而这样的机会,回宫以后恐怕也不多了。
所以她抱着太子爷的胳膊摇了摇,摇了又摇:“咱们用完晚膳,也来逛逛好不好?”
胤礽被她摇得心软,便让何保忠去找几套不显眼的平头百姓衣裳,再换一兜子铜钱来,这可把何保忠愁坏了,铜钱好说,但平头百姓的衣服行宫里哪有这玩意儿?后来他只得舔着脸去寻了额楚,请他派人快马去附近镇上的成衣铺子赶紧买上几件。
等衣服买回来,他们也休息好、用完晚膳了。
程婉蕴梳了妇人髻,卸下所有钗环,废了不少劲才从首饰盒底下翻出一根银簪子戴上,这还是当年她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最后换上细棉布的小袖衣和长裙,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胤礽穿的一身蓝布长袍,外罩降色马褂,竟像个斯文的教书先生。
程婉蕴瞧着他捂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