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寻轻咳,翻了翻他的资料:“我不清楚你在梁如清的死里面做了多少推波助澜的事,但这个资料上显示,你还未成年。”
“你想说什么?”到底是孩子,他开始慌了,神情间的抗拒暴露了他的如临大敌。
“我想说……”
骆寻一笑,倾身向前,两指敲了敲桌子:“你觉得未成年判不了刑,所以你就想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吗?”
徐洋眼里的情绪还没有显露完全,就被骆寻重重一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我告诉你!”
骆寻拍桌而起:“那你太把我们这些警察当傻子了,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们为什么会找到你,我们为什么会把他抓到警局来,你当我们警方都是过家家玩闹的吗!”
徐洋心里打起鼓来,他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李一鸣来找他的时候说的话。
“梁如清死的时候,你真的想去救她吗?”迟夏又开了口。
骆寻看了看她,又坐回了凳子上。
“我为什么要救她?”
徐洋嘲讽地笑:“戳在她身上的那些刀子,也曾戳在我妈的身上,更戳在我奶奶和我爸的身上,只不过她身上的刀子是真的,我们身上的刀子,是无形的。”
“无论如何,徐洋……”
骆寻冷脸警告他:“你给我记清楚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犯罪!”
“那她呢,她那样的算不算犯罪?”
徐洋眼睛通红,他愤怒地质问:“用她刻薄的语言伤害无辜的人算不算犯罪?用她的冷漠伤害一个卑微的学生家长算不算犯罪?用她高高在上的姿态嘲讽一个战战兢兢的母亲算不算犯罪?”
“你们肯定说,不算啊,那算什么犯罪……她不过是讲话不好听,她不过是刻薄了点,她不过是脾气不好……”
他自问自答,答案早就在心里:“说两句话,怎么人就死了呢,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寻死的那个自己太脆弱了,是不是?你们也这么想的,是不是?”
徐洋也站了起来,他情绪激动,脸色涨红:“我也问她了!我问她,如果因为你的话,有人从楼上跳下去了你会怎么想?”
“你们猜她怎么说?她说那人也太脆弱了,她说,说话的人也许并不是那个意思……,是寻死觅活的人太脆弱!”
他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却裹挟着更大的悲愤:“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这种毫无意义的解释才是最恶心的!恶心至极!”
“那个女人的丈夫失去了一条腿,无良的老板没有给他们一分赔偿!她久病缠身,连药都不能按时按顿吃!奶奶都不敢生病!我们靠着一间小小的包子铺生活,是,我们穷我们苦,是我们没本事,可日子过的已经够苦了,她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凭什么!”
“她脾气不好,她刻薄,她讲话不好听,我们就要承受吗?凭什么?啊?凭什么?她知道什么?她了解什么!”
“老师不是应该教书育人吗,可她教会我什么?仇恨!犯罪?当你的亲人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会跟我说这句话吗,不过是刀子没戳在自己身上啊!”
说完这些话,徐洋重新坐回凳子上,他大口喘着粗气,这是他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话,他憋了好久好久,除了负重越来越疲惫的心脏,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剩下没有说出来的那些,随着难以抑制的眼泪流过他的脸颊,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地,小声呜咽了起来。
骆寻长久地沉默着。
直到迟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