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见状,原本?靠在窗棂上的身?子突然直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被踩进泥土里的手上,一双本?就凌厉的眉毛狠狠皱了皱。
他竟不知,被钟延川放在手心里养出来的钟家嫡女?,居然能这般肆无忌惮的欺负人。
而她身?边的丫鬟,甚至可以随意踩上别人的手。
但钟鎏却丝毫不知此刻自己身?后的房内正站着父亲的手下,自己这副为非作歹的模样也被他全数看在眼里。
她只?盯着眼前人不住地笑,直到笑够了,钟鎏才慢慢停下来。
她看着被踩在地上的人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苍白的唇瓣渗出被虎齿狠狠咬破的斑驳血色,好似一瞬间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春香。”钟鎏收了笑,原本?娇柔的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挪开脚。”
春香闻言扭头看向自家小姐,见她面上冷冷的神色便知道接下会发生什么。
她收回?视线,看着那人乱糟糟的头发,一瞬间恶心乍起。
踩在手上的脚原本?已经微微抬起了,却在下一刻又被人刻意踩下来狠狠碾了两下。
听到耳边如初所?料的痛呼声,春香邀功似地看了钟鎏一眼,见她眼神显出几分?赞赏之意,她的面上一喜,旋即又多碾了几下后才舍得抬起脚。
春香挪开脚之后,傅平看到小姑娘坐在原地捂着手缓了好一会儿。
他站在窗边的位置恰巧能看清那双通红异常的眼睛。
一直到她站起来,那双眼都?一直死死盯着面前的钟鎏。
就在傅平以为她终于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深深躬下腰,行?了一个看着不甚标准但十分?诚恳的礼。
“钟小姐。”再?开口时?她声音虽不似方才那般虚,却多了几分?沙哑,“自打我进府后从未招惹过你,今日这番玩闹就算是赔了我惹小姐厌烦的罪。”
“还望小姐心善,将东西?还给我。”
话音落下,傅平原本?从袖间滑落至手心的薄刃缓缓收了回?去?。
他的视线落在那道一直躬着腰的小姑娘身?上,心头竟忍不住浮现起几分?讶然之色。
原本?他是想等到小姑娘忍不住动手之后再?出手,将那枚玉坠打落在地,然后出面搅散这场戏。
毕竟任谁平白无故受了这些委屈,都?该抒解一通。
可让他着实没想到的是,前几日在刑事堂前擦肩而过的那个小姑娘竟能有如此忍性,被踩了手如此羞辱过后还能平心静气地行?礼道歉,甚至这一切都?不曾有她的过错。
就在傅平在心里暗道此人乃练武之奇才,乃至于他蠢蠢欲动想出声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学武的时?候,钟鎏的声音忽然响起。
仿佛是被捏住了死穴,钟家嫡女?的声音全然不似先前娇柔,入耳竟出奇的尖利刻薄:“你从未招惹过我?你竟然敢说你从未招惹过我?”
“江佩瑜那个贱人带着你找上钟家的时?候你就已经招惹到我了!”钟鎏一张芙蓉面犹如厉鬼,涂了丹蔻的手指直直指向她。
“我当了钟家十年的嫡长女?、大?小姐,父亲是满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夫婿,母亲是高门贵女?里最被旁人羡慕的钟家大?夫人,一切都?是因为我父亲他从未纳过妾,从未沾惹过外头的花花草草。”
“我从未想过,钟家的家门居然有一天会被你母亲这种贱蹄子踏过去?,就连钟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也要?让给你这个不知来路的杂种。”
钟鎏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她伸手狠狠扼住浑身?发抖的小姑娘的下颚,“钟毓啊钟毓,虽然父亲将钟姓冠给了你,但你有什么资格敢和我抢大?小姐的身?份!”
她狠狠甩开钟毓的脸,尖锐的长指甲在手中那张惨白的面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我父亲的亲生骨肉,也不管钟家的接亲宴是不是已经办过,在我这里,钟家的大?小姐始终就只?有我一个。”
钟鎏的声音忽然压低,“也只?能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