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唔咳咳咳……”
冰冷的牢房里传来了剧烈的咳声,像是要将人的肺给咳出去了一样。
靠坐在墙角的囚犯用手掌捂着嘴,胸腔无法抑制的痉挛让他的呼吸急促而又沉重,他的额头滚烫,口中咳出的白雾逸散在空中,模糊了他绯红的脸颊。
普林霍尔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生过病了,或许是因为忽然失去了魔力傍身,又遭遇了圣骑士的连番酷刑折磨和重大的情绪起伏,他忽然开始连日咳嗽,又高烧不退。
嘎吱一声。
昏暗的牢房里突然冒出一道亮光,照亮了在墙角咳嗽不止的男人脸侧干枯的金发。
灰瞳中的瞳孔缩到了一个小点,普林霍尔眯起眼睛,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了面前的光。
太刺眼了。
太长时间待在黑暗的环境中,让他已经不适应看见明亮的光。
“行刑时间到了。”
两名兵士走进来,拽起囚犯的手臂,将他半拉半拖出来,拎到了一个矩形的刑架中央,将他的双手拷在了两侧焊死的黑色铁环上。
只是几天的时间,男人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兵士们不得不将铁环上的皮带扣系到最紧,才铐住他。
铁环的高度是调节过的,让普林霍尔的脚尖无法踩实地面,必须踮着脚借力。
他赤着双脚,站在刑架中央,缓缓抬起头,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行刑者,干涸的嘴唇微微开启,用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他的声音因为抑制喉中的痒意而有些异样,“咳咳……今天是安德烈的葬礼吧。”
“你没有资格提起他的名字。”
半精灵表情阴翳地望着面前的仇人,视线如刀一寸寸的从他的脸上刮过。
他刚刚才从葬礼仪式中赶来,身上的黑袍还没有换去,整个人就好像被笼罩在一片乌云当中,唯有眼角微微泛红。
至亲之死,让这朵明媚的蔷薇在一夜之间转为了发黑的殷红色,就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了一般,散发出与平常迥异的幽郁气质。
“我听说你病得很厉害,看来你是在地牢中住得不太习惯?”
“是不太习惯。”金发男人微微抬起眼眸,“你的手下都很会照顾犯人……在这个滴水成冰的严冬,地牢里连个火盆都没有。”
“是么……是他们失礼了。”
里德·柏宜斯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有笑意。
“那今天只能由我来好好补偿主教大人您了……来人,拿个火盆来。”
他斜过眼示意,立刻有裁决骑士将一个火盆端到了他的身旁。
他张开手,又有人为他的双臂套上了隔热的防护手套,然后将一根满是荆刺的铁鞭递到他的面前。
红发的裁决骑士长执起那根铁鞭,挥手示意身旁的下属们退下。
他端详着手中的这根漆黑的短鞭,戴着秘银手套的右手指尖拂过上面螺旋形的倒刺,金属与金属相触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进入裁决所的神职人员中,不乏身份显赫之辈。但你也算是我任期间经手的犯人当中,曾经拥有过的地位最高的人。”
“如果你没有犯下那些罪,或许你现在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主教。”
他抬起眼眸,注视着面前的囚犯。
“普林霍尔,你可曾有过后悔?”
“……后悔?”男人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在我犯下那些罪的时候,我还不是大主教。”
“正是那些铸就了我得到的地位和权利。”
“是啊,我差点忘了……”
红发半精灵欺近了一些,用鞭尾挑起他的下颚,低声道,“要是没有勾结那个恶魔,主教大人现在还在做别人庄园里的禁-脔呢……即便你坐上了主教之位,还是要听由那个恶魔摆布,这样想想,这么多年来,你的位置和处境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
“你!”
“哦,或许有一样东西变了……你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从一个受人欺压的平民奴隶变成了仗势欺人的大主教……普林霍尔,看看你自己自私而又丑陋的模样,你和列维,和恶魔有什么区别?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圣子都可以利用……”
他的话让男人蹙起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