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羡慕不来。
关上门,她勉力拖着箱子。只拖了一半,忽然缓缓站起身,看着背后的妹妹——她倔强地咬着唇,眼神倔强而怨恨。
殷复颜无奈,不光是为妹妹,还有自己,还有他,他们怎么都是这样固执的人?
“江大叔说的,我都不知情。”
殷兴颜还是恨恨地看着她,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殷复颜忽然有些怕起来,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骇人的眼神?
殷兴颜缓缓抬手,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角,顺势坐了下来,背对着她。
“我没说什么,就算是真的,也和你无关,这个道理我懂。”
“那你在别扭什么?”
她蓦地转头瞪着自己的亲姐姐,一直压抑的恨意一股脑全涌上来,她一时之间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比不上你!你到底有什么比我好!”
那样的怨恨,话语里夹着的恨意,只恨不得眼前的人此刻死了才好!
殷复颜不由地退后一步,并非怕了这样恶毒的眼神或者恶毒的话,只是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这是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妹妹。
她们都是这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她竟是让自己的妹妹这样恨着。
从小就赖着自己的小丫头,妈妈去世后她们住到了舅舅家里,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她们受了多少折磨、忍了多少气!舅舅的毒打,舅妈的刁难,表哥的欺侮,她们一共忍了七年!七年来不离不弃地度过,到今天,为了一个男人,她的亲生妹妹竟是这样恨着她!
她都有些不认识她了,兴颜的容貌还有些稚嫩,好像还是那个在巷子深处等着自己回家的小女孩。
小时候下了课她还要打工,回家晚了,她骑着邻居“借”的凤凰牌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小路上,远远地她就能看到兴颜站在家门口,脏脏的小脸贴在破旧的木质大门上,脸颊都被压得变了形。巷子特别深,只有她们家门口才装着一个路灯,孤零零的灯泡,吱吱作响。她的自行车很破了,铃铛“铛铛”地响。
听到了铃声,小兴颜就立刻跑过来,一路颠着,可还是很开心地跑。
直到今天,偶尔想起那段不堪的童年,妹妹奔向自己时展露的、最天真、毫无保留的笑颜,是她唯一的欣慰。
可就是几年前还在一起无话不谈的亲妹妹,现在竟是这样地恨着自己。
她沉默着,不得不面对的死结拧着她的心,屋子里的空气沉寂得可怕。
安静了好久,殷复颜一步一步踱到妹妹面前,这才发现她一直在无声地哭着,泪流满面。
“我知道,这始终是放在我们之间一道坎。既然今天提起来了,索性大家就毫无保留,一次把这问题拿出来,聊个痛快,直到解决了为止。”
“姐——我不是故意想气你!我、我、我只是特别难受!昨天知道他宣布了婚讯,我还找过他,可他不接电话,公司里也找不到他!姐,我该怎么办呀?结不结婚都由着他说了算,在他眼里我、我到底、到底——唔——”
这样的悲切,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最后一句一句话已经是泣不成声,怎么都听不真切。
殷复颜看着她,也是心如刀割,抬手帮她擦眼泪。好久,才勉强哑声说:“求婚的是他,想解除婚约的是他,不跟我商量就要结婚的还是他!姐,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工具,想用就用,不用的时候连问都免了、直接扔掉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殷复颜无话可说,只有安慰的话,轻声哄着她,把她抱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哄着。
“唔——”
不知过了多久,兴颜总算稍稍平复下来。从殷复颜怀抱里挣脱出来,她有些狼狈地低着头,用纸巾捂着眼。
确定她不再哭了,殷复颜进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敷着眼睛,这样消肿得快。
“既然你也不甘心被人利用、当成棋子,当初又何必接受他的求婚?”
殷兴颜忽然停下来,怔怔地看着手里毛巾上的英文字样,他向自己求婚求婚时的场景忽然就涌上了脑海……
半年前姐姐忽然和他分了手,他一直都不放弃、一直都想重新和姐姐在一起。后来他们公司聚会,蓝姐姐把她叫上了,周围全是成年人,她很规矩地躲在角落,忽然胆子大了起来,偷偷喝了一杯龙舌兰,味道既香又粗犷,回味无穷。
她偷喝着酒,习惯性地在人群里去找他的身影。后来在另一个角落里看到他,还有姐姐。那样炽热的眼神,像是拼命解释什么。而姐姐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一边,像是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隔了那么远,她就在角落里望着他们俩,看着他拼命地解释而姐姐充耳不闻。她忽然烦躁起来,胸口像是有只猫,张牙舞爪,抓得她难受。她抓起包正想走,姐姐摆脱了他走过来正撞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