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进了卧房,看见卫云章正坐在窗前无所事事地研究身上的女装花纹,见她来了,立刻坐正轻咳一声:“逛完回来了?你爹呢?”
“方才我爹跟我聊天,聊起你的诗文,我生怕露馅,就赶紧换了个话题。因为我之前在你书房看到过一本《宝珠集》,而我爹一直又很想看一看这本书的全本,所以我便自作主张答应借给他看,三郎,你不会怪我吧?”
卫云章顿了一下:“现在你爹在书房门口?”
“是啊。”崔令宜小心翼翼地说,“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去跟他说,钥匙在瑞白那儿,瑞白还没回来,这次就先算了。”
“……无妨,我这里还有一把。你早跟我说你爹喜欢《宝珠集》啊,我差人送去便是。”
他笑了一下,起身,似乎是有点犹豫,但又别无选择,慢慢地走到了卧房床边,然后弯下腰,拿起了他的枕头。
崔令宜:?
他面露一丝尴尬,随即打开褐绢枕套,将手伸进枕芯里,摸索摸索,摸出一把钥匙来。
崔令宜目瞪口呆。
之前她明明检查过房间,明明没找到有什么暗格之类的东西,她本来还想看看,卫云章又能从哪儿拿出钥匙来,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把
殪崋
它藏在枕头里!
有一种灯下黑的荒谬感。
许是她震惊得太过明显,卫云章轻咳一声,道:“你知道的,书房也算个重要之所,倒不是我在里面藏了什么,而是怕别人在里面藏什么。万一有什么不法之徒,偷偷在我的书房里塞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我们一家岂不是都要完蛋?”
崔令宜嘴角抽了抽:“三郎思虑得周全。”
拿了钥匙,崔令宜打开书房门,引崔伦进去。
卫云章也跟在后面。
《宝珠集》一到手,崔伦翻了几页,发现真的有自己没看过的篇目,不由乐得合不拢嘴:“还是度闲这儿好东西多啊!”
“不急,有的是时间,崔公慢慢看便是。”崔令宜扶他在书案边坐下。
崔伦没有反应,已然沉浸在书中,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
崔令宜和卫云章在隔间的茶室坐下,开始弈棋。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想弈棋,她想再去检查检查那些书,看看有没有猫腻,然而现在卫云章在这里,她总不能把人家从他自己的书房里赶出去。
一局棋,她下得心不在焉,大败于卫云章。
卫云章摇了摇头,小声道:“四娘棋艺委实不精。”
精什么精嘛,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能精通一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初一个月速成,也只是把下棋规则记熟了,又背了几个常用的口诀套路罢了。
棋子于她,可不是什么风雅的东西,是暗器还差不多。
卫云章瞅着她的脸色,问:“是不是没怎么学过?”
崔令宜抿了抿嘴,点了一下头。
卫云章心里便有了数。小时候她在伎坊当丫鬟,后来又当画师学徒,当然不会去学弈棋。再后来认祖归宗,父亲常年在书院教书,继母又不可能与她下棋,那她肯定是不会的了。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卫云章道,“我先让你几子,你再多观察我是怎么走的。”
崔令宜:“……”
她硬着头皮跟卫云章又下了几局,因为怕声音吵到崔伦,所以卫云章干脆从她的对面搬来了她的旁边,这样也方便小声教授。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令宜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刚想说要不咱们起来走动走动吧,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崔伦站在不远处的屏风后面,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崔令宜一惊,立刻收手,挺直了腰身:“崔公!”
卫云章回头,也吃了一惊:“……爹!您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不久。我也就是刚把《宝珠集》没看过的那几篇看完了,这才过来瞧瞧你们在做什么。”崔伦笑道,“是在下棋?”
卫云章不好意思道:“随便玩玩,正经下棋哪有坐在同一边的。”
崔令宜道:“崔公看完《宝珠集》,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颇多,有些文章意味深长,值得反复细品。度闲,你若是近日不看,可否将此书借给我一段时间,我好时常翻阅?”崔伦握着《宝珠集》,爱不释手地问道。
崔令宜看了卫云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