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近,停下。“周先生。”周翔宇转过身,注视着他,露出一抹微笑,“明楼。”“您……”明楼既感动又讶异,周先生居然,居然来南京了,而且,没忘了来看他。“明楼,抱歉。我现在才来。”他看到明楼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你也不必觉得歉疚,你没有耽误我的事,我是有要事来南京,搜集一些资料。当然这是暗中的行动,没有惊动其他人。”周翔宇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递给明楼,明楼接过,手一握,知道里面是钱。“周先生……”他不禁又叫出以前的称呼。“我能帮上的也只有这一点,别嫌弃。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明楼低了头,再抬起来,眼里含着泪珠:“元葭是死刑犯。”他不想让周先生有任何为难。“元葭必须死,但明楼可以活着。”周翔宇一笑,拍拍他的肩。明楼认认真真给周先生鞠了一躬。他将钱收好,回答周先生的问题,说自己要回巴黎教书,周翔宇不免惋惜:“正是建国初期,国家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啊!我倒是希望海外的华人能够一个个都跑回国来,你却往外跑。”“明楼,终究是个贪念小家小爱的人,放不下在巴黎的爱人。”明楼说道。周翔宇表示理解,“是,你们也贡献的够多了,是该去歇歇。”他看了看荒凉的四周,“可我是歇不下的了,这片荒野还要人来耕种,等哪一天她花繁叶茂了,我就可以放心的漂流在她的山川万河,尽情地歇息了。”☆、等你明楼将饭菜都端上了桌,去卧室叫醒明诚,明诚这回不让明楼抱了,扶着明楼的手要自己下床,这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了好几度,听着愈发温柔缱绻,挠人心弦。“你别抱我了,我自己来……”“我再瘦,抱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明楼笑着俯身,将明诚打横抱起,一直抱到餐桌前。明诚乖乖窝在他怀里,感觉到大哥的脚步稳健平和,却分明没有从前轻快了。明楼坐明诚身边,拿叉子弄了一个鱼丸凑到明诚嘴边,明诚咬过去,口齿不清地说:“我是感冒,又不是瘫痪。”说着把明楼手里的叉子拿过来,抬眸笑睨明楼一眼,明楼“哦”了一声,摸摸明诚的头顶:“伺候你还不乐意了。”明诚把菜往明楼面前挪,“你多吃点,太,瘦,了。”他没出口的话是“抱起来手感不如从前了”,明楼还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自己笑着摇摇头,吃了一口菜,认真地说:“其实,我顶多只瘦了二十斤。”明诚一想象,二十斤!那么大一块肉。“我得花多少钱才把你养回来啊。”明诚瘪着嘴看明楼,明楼禁不住笑出声,一桌子的菜都跟着温暖生动起来。吃完后已是晚上九点,明楼嘱咐明诚去睡觉,自己收拾餐桌,到厨房预备洗碗时,明诚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告诉明楼右边那个水龙头是热水,洗涤剂放在哪里,碗橱在哪个位置……明楼好说歹说把他哄出去,自己撸起袖子开干。明楼预备洗澡,明诚又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明楼到他的衣橱旁,打开,指指左边那部分衣服,明楼才发现,左边那一半的衣服都是他平常爱穿的样式,也是他以前的尺寸。他仿佛都能看到当初明诚买这些衣服时,修长的手指抚在上面,眼睛含笑,却独自一人拎着东西回家,把特意空出来的另一半衣橱填满,逢年过节买好两个人的菜,在餐桌上等着,望着门口。家里还是空荡荡的一人守着。日复一日,都是这样过来的。明楼眼窝发酸,抿着唇将睡衣取出来,笑着拍拍明诚的脸颊:“去睡觉,乖。”待到洗漱完毕,明楼轻手轻脚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抬手关灯。明诚翻个身滚到他怀里,摸上他的脖颈,他柔声问:“还没睡?”“等你。”世界上最好的阿诚,就这样不问期限地,一直等着他。他温柔地亲亲明诚的鼻子。明诚摸到他肩膀上,轻抚着他右肩上的旧伤口,微蹙双眉,仰头关切的问:“疼吗?”那是四年前明诚扎在他肩膀上的一刀,为了配合他们的金蝉脱壳计划,摆脱汪精卫政府要员身份。“我当时太紧张了,”明诚懊恼,“没把握好分寸。”明楼笑着摸摸明诚的耳朵,“我打你一枪,你刺我一刀,我们扯平了。”“才没有。”明诚凑过去吻在明楼的伤疤上,温柔地舔舐,手摸上明楼的脊背,“永远扯不平。”明楼“嘶”了一声,手掌拖住明诚后脑勺,低声叹道,“阿诚……你,你还在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