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的气质一点没变,周弥音记起小时候的生日宴会,那个时候就觉得她沉稳得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疏离。和同龄的朋友不一样,那个时候的周弥音根本无法理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倒显得她在朋友关系里的她笨拙不通,所以她不愿意和她多亲近也实属正常。
按照从前来说,她应该叫她谢姐姐的。
可能是因为她的回避,也有可能是因为门外的客厅总是时不时发出一些声音,一直到饭盛上桌,谢丝邡也没有缠着她继续提问,叁个人各自在桌子的一角坐下,他们才开始有了新的对话。
“做得好好吃!要是能天天吃上这样的中餐,我就特别幸福了。”谢丝邡熟悉地用着木筷吃得优雅,却真的像是吃出了很美味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做的饭不过刚刚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周弥音看到她弯起嘴角上生的红痣,觉得小小的一点,却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嗯。”司熏在一旁回:“很好吃,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收到两人夸奖,周弥音暂时把复杂的心绪收了起来,准备之后的事情之后再处理,埋头吃饭,谢丝邡不追问,她就当傻瓜。
雨早就下得没有那么大,但仍是淅淅沥沥地,墙壁上的时钟虽然才指在下午六点半,但窗外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几乎看不见对面远处的楼。
吃完饭,司熏提出要去洗碗,谢丝邡说想小酌一杯消食再走,司熏从橱柜里拿来新添置的香槟杯,于是两个女生衔着细长的杯口,在懒人沙发上一个侧躺一个靠坐,喝起了日本的桃子酒。
“才大二呀,时间真是过得好快,记得我们上上上一次见面,还是你十岁生日呢。”谢丝邡眼尾上挑,是标准的狐狸眼型,经常半睁着,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她的眼妆很精致,一垂眼就能看见细挑的一捋金线。
“姐姐呢,毕业了要去哪里?还是在伦敦工作吗?”周弥音也随着她回忆起幼时,感染之下,忽觉时间确然过得好快。
又经不起回想,品川的那年就像是风中碎屑,琉璃一般镶嵌在了原地。过去的人和事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怎么擦都擦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只有时不时的玻璃碴硌手,有时会刺痛她,但并不像之前一样经常。
“我想暂时不工作,先去美国那边继续深造phd。”谢丝邡这么说,应该是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学校:“之前总是想着留在原地,等着别人追上来,但是越长大越觉得那样的行为太过于幼稚,虽然在孩童的眼中那很珍贵伟大,但如果作为成人还信以为真的话,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不成体统了。”她敛下漂亮的眼睛,又饮了一口酒。
等着别人追上来?
谢丝邡从小都这么优秀,她在等谁追上去。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周弥音来不及思考,便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你和司熏……?”她话尾的上扬,隐藏着几分探究,又和她碰了杯。
周弥音想了想,还是坦白地说:“我还有些事情没有理清,但我现在可能暂时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谢丝邡定定地看着她,就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一般,目光如炬。
“姐姐可以再等等。”
谢丝邡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又饮完了酒杯里的酒,再一抬眼,又恢复了刚才微醺的醉意。
这时司熏推开厨房门走了出来:“还需要我调一些什么来喝吗?上周才新买的调酒工具。”
“不用了。”谢丝邡放回酒杯,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包和大衣:“我要趁着雨停早点赶回家里,就不多留了。”
周弥音起身去玄关送她,看着她扶着门框提脚穿上短靴,回首摆手道:“再见了ia,替向我和sir说声谢谢。”
“不带上一把伞吗,一会怕路上又重新下雨了,我们家里的伞还很多。”
“不用了。”她轻快地转过身去:“有时淋淋雨会让人脑子更清醒些,一会还有份文书要修改,可不能误事。”
周弥音关上门回到客厅的时候,司熏正在收拾地上的酒杯:“送走她了?”
“嗯,希望一会不要下雨呢,她没带伞。”
“为什么?来的路上她说和我打一把伞会淋湿半边衣服,说我穿了大衣,淋雨就淋雨了,她要自己一把伞。”这会倒是不怕淋湿了。
“啊?所以你今天湿成这样是因为……”周弥音顿了顿。
“我没给她打伞。”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说出,却让两个人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周弥音移开视线,却有些赧意,不好意思地做了垫脚的小动作:原来他看得出来她有点略显稍微一些在意这件事。
“我没准备给她打伞,就算她要和我打一把,我也会让她自己打伞的。”司熏的目光依旧古井无波,进厨房前,他说道:“而且,我以为你知道,学姐喜欢女生。”
“啊???”周弥音虽然没有吹风淋雨,此刻也凌乱了。
所以学姐说的她还有机会吗,其实问的是她不是司熏吗?
在水池洗完酒杯的司熏回到客厅,又定定地看了沉思的她一会:“我回房写报告了,有事叫我。”
“啊???”放下这么重磅的消息去学习,司熏还有什么事可以阻止你科研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