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枢相当年的面具?怎么在这宫女身上?”
“相公,也许和驸马的神笔一样吧,是他们偷来的?”沈括说。
“即便偷来,有什么用处?”
沈括无法回答,包拯转向徐冲寻求意见,然而徐冲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话说,似乎有些走神。
其余几具男尸上没什么可疑东西,却都有狼头纹身,然而不是弥勒教的,可能是辽邦的,这些沈括也已经知道了。
老包也没定论,只能带着那面具入宫,向吓掉魂的官家报告仅有的进展。
沈括也是觉得一脑门子无解,如同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想找徐冲一起散散心喝喝酒,然而却找不到徐冲了。刚才验尸时还在,一转身便不见了。
于是他只能自己出去溜达溜达,排遣一下烦心事。
果然,到了街上才知道,宫里发生的怪事又被传的街知巷闻,开封城里再次人心惶惶起来。各种传闻又开始疯传。
这当然也得怪当初官家的决策,喻景被烧死后,原本可以顺势将弥勒教的幻术和技法揭露出来,一劳永逸解决问题,但是官家觉得可以这件事可以利用一二,于是放任了魔法打败魔法的传言,并以此来证明大宋依旧有道,自有高人相助。
如果说官家从先帝伪造天书事件中学到了什么教训,那就是最终什么也没学到。
沈括想着客星出现以来的种种怪事,不知不觉走到大相国寺前。这里倒是还很热闹,虽然最近又有异象和奇案,都说大宋又又又要亡了。但是开封城里百姓也都疲了,倒是没有大量逃跑。眼看着这集市生意不行。
沈括一抬头,就看到前面熟悉的猪头肉幌子在风中飘摇,他心中一凛,难道怀良师傅回来了?
他赶紧抢步到店门口,却看到灶台边坐着的是另一位瘦小的和尚。小乙倒是在,他一眼看到了沈括。
小乙赶紧唱了肥喏出来作揖:“公子得空,还来这里坐坐?”
“哦,我看到这里打出了幌子,还以为怀良师傅回来了。”他叹息一声,转而又问:“怀良师傅可有消息来?”
“哪儿有消息?我也不会写字,师傅便是想我也不会给我写信。”
“哎……”沈括叹息一声,“小乙哥为何又回来了?”
“这大相国寺又找了位师傅开张,没人会店里应酬,于是便着人去乡间找我。我种田手艺也荒疏了,只会在这里招呼,于是便回来了。只是这里生意远不如以前。那新来师傅手艺也远不如怀良师傅。”小乙压低声音说。
“看来,我也是空欢喜一场。只道怀良师傅回来,正有好多难题要请教。然而……”
“难题?就是这东面白昼里也能看到的那颗星星惹出了事?”
“是啊。可惜师傅不在。最近也有些关联案子想讨教。”
“嗨,无非星河外不相干的星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前的光芒,以公子才智,必然能破解。”
“但愿吧。”
“公子,您看里面又有客人了,我先忙去。”
“你忙你的。”
沈括出来自顾自返回,心里想着怀良若在该多好,猛然间停住脚步。他突然想起刚才小乙说起自己不识字,然而后来又说那客星无非是星河外不相干的星辰,又说不知何年何月前的光芒。这些话,不像是不识字的人会说出来的。
“难道这小乙偷摸去了河北天宁寺?然而不可能啊。”
他旋即返回,远远看着那小乙忙里忙外。他突然猜到,怀良极可能是回来了,若不然,小乙说不出刚才那番话。然而他大概是嘱咐这小乙不要告诉自己?
他也不想逼问小乙,只是远远等着。等过了酉时,店铺还未打烊。那小乙先行辞别灶上师傅,大概要赶城门未关出城,临走还却带着一包猪肉离开。沈括记得小乙上次离城走的是西门,这次却去北面,看来大大的蹊跷。于是他在后面偷偷跟着。
那小乙出了北城门,直奔大相国寺在城外别院,实际上只是一片菜地,专门给寺里送蔬菜。他数月前爬过附近望火楼,所以对城北地形十分清楚。
却见小乙直接进了那菜园子破围墙。此刻天色已晚,看不清太远,但是可以看到他进了看菜园子破屋子,片刻后又出来径直向西走了。
沈括偷偷到了那破屋子边上向里看,却见桌子上放着猪肉和酒壶,里面却没人,再绕到屋子后,远远一名高大和尚正在菜园子边上铲土。从身形看不是怀良更是何人?他想要冲进去,大喊一声师傅。然而思忖再三,却又止住了脚步。
怀良从河北回来,偷偷在这里看菜园子,显然是不想再牵扯俗世间事情。和尚本就是方外人,自己是否应该再牵连他入苦海,进尘世?
却见那怀良挖好了坑,又从边上取过一株柳树苗栽在坑里。然后一个人念念有词起来:我只将你这死敌当青苗栽下,只当了却这件仇恨。他日你长大成材,若有前世冤家将你连根拔起,也与我无关了。只是你自己前世做得孽,我也是帮你消业……
沈括听闻他神神叨叨说话,越发不忍叫住他,于是偷偷又退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只能先回军头司,看看徐冲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