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因为这条鸱吻承接了天书,所以自先帝起,每两年都会搭起架子,派人上去修缮擦拭。那边那条便没这个福分了,即便擦洗也较马虎,所以仔细看时,两条龙确实有些不同。”
“果然有些渊源。”
一行人正要向前。就看到前面有一行人过来,分明不是和尚道士,但是两边太监宫女也都避让。
这回沈括也变得伶俐些了,不等石全彬提醒,赶紧让到一边。过来的人人前有仪仗,八名宫女打着黄麾、绣幡、锦幢,旌旗。后面是一顶没有顶篷遮拦的八人台的步辇。轿子上端坐一名凤冠霞帔的女子,沈括意识到这位便是皇后,赶紧低头。
不过已然远远看到了皇后模样,外面传闻这位曹皇后生的不甚好看,今日一见并非虚言,虽然也谈不上难看,体态有些五短,面容普普通通。
轿子两旁有太监和宫女有举着金节,提着雉尾扇子,也有端着香炉的,前后排场足有三四十人。
好在景福殿前道路宽阔,这皇后仪仗倒是从容从众人前过去,想来若是皇帝出行还不得更大排场?
皇后仪仗就从徐冲和沈括前面过去,走的急匆匆的,向着前面大殿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沈括抬眼偷看,就看到皇后身边捧着香炉的宫女穿着一身红,与其他宫女蓝布长裙都不一样,再一眼,这宫女分明有些眼熟,正是锦儿。
“她怎么在这里?”一念转过,却见一行人已经过去了。
再看边上徐冲也是一脸迷惑,显然他也眼尖看到锦儿了。
“娘娘这是去太庙,这些天官家每日巳时,都出宫去太庙上告祖先。走吧,我们还有正事儿。”
“中贵人,我刚才见,娘娘身边有一女子,穿着一身红色,分明不像是宫女?”徐冲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那位叫做锦儿,是娘娘在宫外的亲近人。早先在教坊司学弹唱,那时候见她伶俐聪明,就选进坤宁宫陪伴驾前。后来官家为治三冗而做表率,先裁撤宫中新进的宫女,当年入宫便一人不留全数裁撤,可怜便那一年才的宫女都放出去自谋营生,听说这可怜孩子只能混迹在勾栏里,服侍那些粉头妓女。然而娘娘想念她时,还会找她进宫说说话,聊聊外面事,也给些赏赐。确实是个讨喜丫头。今天早上急匆匆就来了,好像是有个远方亲戚在街面上卖书画的,偷买了宫里东西出去被皇城司拿了,想要疏通一下。嗨,多大点的事情。”石全彬的话里话外,透露出他对宫里一手情报的掌握能力。
沈括暗忖,原来这锦儿还不简单,他想起前几日在那集萃画阁里,就听那裴掌柜对她有些阿谀之辞,也提到日后还要锦儿帮忙,似乎就是看上她有些宫里的人情。说是远房亲戚偷买宫中东西的,大概就是那裴掌柜吧?说起来他下了大牢,大概驸马最开心了。
他们过了临华门,便到了后苑,也就是御花园了。这里如今仍然四处有七八个侍卫亲军把守着,宫里一般人也不进去。
这花园里假山池塘,各种奇花异草,不过死气沉沉的,自帽妖在这里出现之后,便被封锁了,没人敢来。只能找来一些禁军守住四面入口作罢。如今东西南北每入口,白天都有两人守着,夜里四人把守,不过至今一月余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石全彬到了西门口,便有些踌躇和退缩起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今日三教法会,还有些事物要料理,咱家先走了。”
“石先生,我还想询问当日情形,不知找何人?”
“让徐节级去找即可,告辞。”
石全彬大概真的有些怕这个地方,不敢陪着进去,急匆匆开溜了。
沈括和徐冲走进御花园找挖到小骷髅的地方,徐冲还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在想锦儿为什么会在皇后身边,担心着,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丫头他有些高攀不起了。
沈括背着手走进御花园,溜达几趟。从现场看,倒是没有什么奇特。沈括看过当日的几份目击者的证言。都是说正月初八自入夜起,宫里就乱成一锅粥,因为当时官家宠爱的张娘子病危了。大约戌时,张娘子亡故,此时,大多宫人都在前面忙乱,即使不忙的也不大可能到后苑来。
大约到了戌时三刻,城西北的榆林街上单雄信石碑处发现帽妖和一具与人等大的骷髅。同时留下了那十句谶语。
时间上确实有些紧凑。虽然张娘子自去年年底起,就已然医药枉然,宫里都知道命或不长了。但是亡故时间与外面帽妖第一次出现竟然这么紧凑,实在是可疑。实际上,两件事前后时间上只差了一刻而已,就算飞马出宫,这点时间也只能将将赶到榆林街而已,然而榆林街的街坊早半个时辰就看到那披着斗篷的祆僧坐在雪地里了,四周雪地里也没有脚印,可见没人报信。而且那日宫中也在请神做法会,按规矩宫城内四门紧闭,即使有快马内应也出不去,自然无法通报这个消息。然而这个消息确实格外要紧的,《说文解字》里说:谶者验也。也就是说,预言贵妃亡故的谶语必须比贵妃死去的时间更早,才有煽动性。那么,如何将贵妃回光返照,快不行的消息传出去,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他突然想起,徐冲记录的榆林街几个孩童的证词,似乎是看到了宫墙里有祈天灯升起。
他猛然惊觉,这是一个可行的传递信息的方法,想要问徐冲,却见那边徐冲已经将那日发现这御花园里有一团怪烟的小宫女找到了。沈括自觉与徐冲两人间的配合,确实到了心有灵犀的微妙地步。
“公子,这位是当日发现烟雾的姐姐,当日她从睿思殿出来,最先看到这里有异样。有事都可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