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清楚地明白,他们的关系没有到那一步。坦白带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张了张口,结果什么都说不出来。而另一边,对孙兆乐的愧疚时时作祟,让他想要补偿。半晌,他摘下眼镜,闭眼捏了捏鼻梁,轻声说:“留下来吧。”孙兆乐微微瞪大眼,觉得有点受伤。原来秦野不质问他的立场也能让他哑口无言,甚至手足无措。他平时画画,说得高大上点就是搞创作的,十分擅长观察周边环境和人的变化,对方的表情变化明明白白映入眼底。他想要一个解释,无意让对方露出这样疲惫……或是脆弱的表情。好像自己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痛苦一样。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对方表现出来的情绪是真是假,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在做戏给他看。孙兆乐不好骂人,有点憋屈。他干巴巴地说:“你让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啊?”秦野似乎没听出来他那句是嘲讽:“你愿意吗?”他问得认真,镜片后的眼睛线条长而锋利,双眼皮褶皱很深,总有种年少不羁的嚣张。若是不戴眼镜,很难判断出他的年龄。“我不想和骗我的人住一起。”孙兆乐是他外甥的朋友,是小辈,再加上那点愧疚想要补偿的心思,秦野现在看他,难免带了点慈爱的附加光环,好脾气地说:“以后不会了。”孙兆乐眉头不安地一跳,感觉有点怪异,又说不出来,只好跟木头似的闭嘴,看起来像是默认了,任由客厅陷入窘迫的寂静。方敛自觉打了个足够长的电话,出来前就等着看他们其乐融融地聊天了,没想到,客厅气氛还不如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呢!孙兆乐就别说了,他什么表情都写脸上了,“老子很不爽”几个大字几乎刻在脸上。他舅舅平时那么冷静平和的人,居然看上去也是心情不佳的样子。他有点后悔自己装打电话装得太起劲了,没分神出来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按理说,他舅和乐乐,虽然看上去不好相处,但实际上都是非常好说话的人,怎么两个好脾气的人碰到一起就变成这样了呢?方敛在他们中间战战兢兢地坐下,感觉两尊大神他都不能得罪,“你们谈得怎么样了?”孙兆乐脸色很臭地说:“挺好的。”这表情难看的,方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的情商终于上了线,觉得眼前的怪异情况还是不要问太多比较好,反正他舅舅没反对,乐乐也同意了。和宝贝双宿双飞的机会就在眼前。事情这样定下来,有着方敛的催促,孙兆乐想故意拖延时间都不行。方敛叫他交文件。方敛叫他去和辅导员沟通。方敛叫他去收拾行李。下午方敛又来寝室找他的时候,孙兆乐终于忍无可忍:“来找打是不是?”方敛嘿嘿一笑:“我来找我宝贝的,就是顺路看看你。”“顺便催我做事吧。”方敛心情好,一点也不怕打:“再顺便看看我未来的生活环境。”小王瞬间从床帘里钻出来:“乐乐,你要搬出去了?”孙兆乐嗯了声。“为什么啊?”小王问,用口型问:“因为高湛吗?”孙兆乐给了他一个迷惑的眼神。小王左看右看,确定一下高湛不在寝室里,才恢复了正常音量,幸灾乐祸地说:“新路杯那个比赛,初选结果昨天下来了,你看了通告没?”孙兆乐也报名了这个比赛,不过昨天他的注意力都扑在安抚剂上,还真没看见结果。他示意小王继续说,拿出手机查结果。这次比赛是自由报名,小王没参加,但成天在网络世界混迹,什么消息都来得特别快。“初选不是要筛选吗?筛选的时候,工作人员发现了两张特别像的作品,你猜是谁的?”看小王的表现,孙兆乐已经猜到是谁了。新路杯分绘画和书法两大类,两个区块下面又有分类。他们是油画组,初选要提交一张最近一年内的作品,这一轮筛选条件可以算作没有,基本上就是为了排除一些随便报名、报着玩的选手。还有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抄袭。他们这个领域和抄袭沾边都不是件小事,更别说是“特别像”了。抄袭也有分类,根据程度可以分为复制、加工、描画、临摹,可能是抄理念、构图、设色、场景或是人物动态,但长得像是什么概念?就是以上这些可能都一样的情况。孙兆乐查了查自己邮箱,确认自己初选通过,才点进大赛主页。通告就在首页,三分钟前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