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进了屋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许君赫的脸,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强忍着的眼泪总是反复地涌出。
好在朱彦下手利索,没等许君赫的血流得太多就将伤口缝了起来,再往上覆了药,包扎。
他洗手的时候道:“要时刻盯着,伤口一旦再出血,就要换药。”
纪云蘅哑着声道谢,说:“我来看着他吧,你们去休息。”
原本夫妻俩是打算分房而睡,让朱彦夜间与许君赫睡在一起,盛彤则与纪云蘅睡在客房。但纪云蘅十分坚持,不愿再离开许君赫,于是夫妻俩没再劝,回了客房休息,让她夜间有什么事就直接去喊人。
纪云蘅再三道谢,将人送出门后就去打了水,自己先洗漱干净,随后又端了盆水去屋中,给许君赫身上的血污擦去。
纪云蘅端着一盆血水出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流那么多的血,非常害怕许君赫在她没注意到的哪个瞬间断了气息,所以回去之后她脱了鞋爬上床榻,在里面挨着许君赫侧躺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屋中寂静下来,窗外除却偶尔呼啸的风声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有别的声音,因此在离得这样静的情况下,纪云蘅能听见许君赫微弱的呼吸声。
她用手贴着许君赫的脖子摸了摸,感觉他比之白天已经降温许多,又把轻薄的被褥往他身上拉了拉,掖一掖被角,小心翼翼地忙活一番,这才躺下来消停。
纪云蘅到底是没有休息好,只盯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意识模糊,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只是屋子里太安静,她刚眯了没一会儿,就猛地惊醒,匆匆忙忙地坐起来,掀开薄被将耳朵贴上许君赫的胸膛,去听他心腔之下缓慢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声音。
咚咚,咚咚。
纪云蘅听到这声音,才安心地躺下来,下意识摸到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死人的手是没有温度的,许君赫的手心却还炙热,纪云蘅这样牵着,就能时时刻刻确认许君赫的鲜活。
纪云蘅没一会儿就又睡了,只不
()过她睡得并不安宁,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模样,只要外面稍微传来什么响动,她就会被立刻惊醒,然后坐起身去看许君赫,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再去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流血。
蜡烛在不断地燃烧,将时间拖得老长,平日里眼睛一闭一睁就能过去的夜晚,在此刻变得相当难熬。
纪云蘅都不记得自己爬起来多少次,有时候在眯着眼睛打盹儿时梦到许君赫浑身是血的模样,她又马上被吓醒,对着许君赫查看一番,确认他状态还算好才会松一口气。
一整个晚上,纪云蘅都在这种提心吊胆中度过,直到天色将明,窗子隐隐透进来天光,她才牵着许君赫的手,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睡去。
一大早朱彦就出门了,要将打的猎物带去城里售卖,盛彤则做了饭,等纪云蘅出来时,又给了她一身干净的衣裳,让她去浴房沐浴换上。
纪云蘅昏昏沉沉地洗干净身体,换上了素朴的裙装,将长发随意地用发带扎起来,衬得一张白净的脸分外好看。
她忙活完这些后,就捧着碗去了许君赫的床头,半步不肯离开。
盛彤进房里检查了一下许君赫的伤口,笑着道:“果真是年轻人恢复得快,今日瞧着这公子的气色都比昨儿好多了。”
纪云蘅听后就伸着脖子张望,一边喝着粥一边盯着许君赫的脸,心想他的气色好很多了吗?
盛彤又道:“今日彦哥进城,我叮嘱了他买些好的药,回来给这小公子换上,应该会好得更快。”
纪云蘅连连道谢,为表达心中的感激,又把那根玉簪给送出去,盛彤却推拒着不要。
两人闲聊了两句,盛彤看着她笑道:“当初彦哥上山打猎,追着一只貂进了深山,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那几日我跟你一样,都是守在床头寸步不离的。”
纪云蘅没听明白她话里有话,只道:“伤势能够恢复真是万幸。”
“可不是呢。”盛彤在她旁边坐下来,又道:“其实我最能懂你的心情,当初我爹娘不准我与彦哥往来,还一度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肯叫我出门。”
纪云蘅道:“你们两情相悦,为何还要被阻拦?”
盛彤道:“我爹娘觉着彦哥没什么本事,空有一身力气做不成大事,就不准我与他往来,想将我许配给隔壁村的秀才。后来彦哥知道了,便砸了门锁将我救出来,我就跟着他来了这里。”
纪云蘅听得认真,本能地将手摸索过去,牵住了许君赫的手,问道:“那后来你爹娘又把你抓回去了吗?”
“没有,彦哥把以前攒下的所有家当都给了我爹娘,他们收了银子,就说从此不再认我这个女儿。”盛彤叹了一口气,眼睛不经意地看见了两人窝在一起的手,笑着道:“你们呢?都是泠州城里的人吗?”
“我是泠州的,但他不是,他从京城来。”纪云蘅回道。
“京城呀!”盛彤吃惊道:“那地方跟泠州隔了千里,可远着呢,难怪你爹娘会……”
她欲言又止,纪云
蘅也没有追问,只平静道:“我爹娘已经死了。”
盛彤赶忙愧疚地说抱歉,又问:“那他可会留在泠州?”
纪云蘅望着许君赫沉睡的侧脸,心道皇太孙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泠州?他总是要回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