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尤其得突兀,仿佛压抑着什么,要爆发出来的预警。
周瞭放下腿:“怎么了?”
阳台上的男生把烟蒂直接摁在了盆栽边,这举动让周瞭皱起眉,越发觉得怪异。
但紧接着,他发现了更怪异的地方,小望的手在抖。
“你怎么了?”他快步走过去,越过了半开的阳台拉门,轻柔的晚风混着烟草味扑到脸上,周望仍旧侧着身,不敢看他似的。
“哥,哥哥。”弟弟的喉结颤动,竟然吐出艰难的简直让人一瞬间绷紧了的低声呼喊,周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本来应该上前安抚小望,却诡异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望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瘾君子一样急切地点火,周瞭终于看不进去,也实在紧张疑惑,一把拍掉了周望的打火机:“你到底怎么了!”
这举动像是同时将周望拍醒了,他慢慢把手收回来,垂在身侧。
“哥,这个世界上,我们是最亲密的人,对吧?”
闷热的夏夜有种空气凝滞的静谧感,虫鸣却聒噪,然而这氛围并不矛盾,它们共同生息。
“我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我们在同一个子宫里生活过。”
“事实上,比起爸妈的关系,我们这样的,是更亲密的对吧?”
“我小时候老在想,我有一个那么好的哥哥,你是我的哥哥这件事,无数次地令我觉得幸运,能够和你生活在一起,能够被你保护也好能够保护你也好,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可是好奇怪啊,为什么,明明已经那么亲密了,明明是骨血一脉的兄弟了,我还是不满足呢。”
“我到底是有多贪心,就连你做了我的哥哥都还不够。”
“如果要我跟你在哪条街上莫名其妙地相遇,我也接受不了的,我还是想跟你一起长大,还是想叫你哥哥。”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或者说,你还能不能,再给我多余的……我想要的呢?”
周望朝他抬起眼,弟弟那双如星辰般的漂亮的眼睛,在这时候突然变得切近而普通。
它满含欲望、有种把人逼到墙角的压迫感、却又让人心疼,疼到骨子里。
周瞭的脑子全乱了,他张了张嘴,失声了好几秒,才说:“小望?”
“哥,我喜欢你。”周望似乎就等他唤自己的小名。他一字一句,万分认真地告白,并不把这当豁出去的宣告,他在这辈子最该认真的事上犹豫了六年,他所有的心智、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思量,都注入到这几个本该永不出口的字上,每个字都被他在胸膛里反复碾压,在牙间酸涩地咀嚼,吐出时早已失去了“喜欢”这种情感本该有的鲜活和饱满,而是伤痕累累的,压抑后迸裂的。
他不敢再说话了,他没力气了,他怕再给哥哥一丁点压力或是催促都会让他抛弃自己。
这间小小的阳台瞬时变得万分寂静,蝉好像都不叫了。
“小望……小望,你怎么会这样?”
周望的手指痉挛似的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