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瞥了一眼,笑道:“混账东西,这玩意能锁住铁兄吗,别说是一根铁链,就算打一间钢铁房子,也困不住他。”
说罢,他看向铁狮,说道:“铁兄,你这样的人物,战败被擒,已经是受辱了,若是逃走而被二次捉拿,更是莫大耻辱,小弟会撤去所有看押铁兄的人,只是铁兄也莫存侥幸的心理,竟然妄图逃走,到时候劳动小弟再去捉拿,铁兄面上也不好看。”
铁狮冷眼瞧他半晌,忽然说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冲进那边的大帐,把皇帝杀死,或者还有活路。”
贾环笑道:“铁兄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要挑拨我君臣关系?”
铁狮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君臣关系还需要别人挑拨吗,你太强了,天底下不会有任何君王能容忍你这么强的人,只要你活着,皇帝便不能有一夜安寝,他总要置你于死地而后快,与其等到他做好准备,倒不如现在就冲进大帐,来个痛快。”
贾环寻思一阵,说道:“皇上并无失德之举,怎会做这种背弃弃义的事,铁兄若再做这种离间之举,连小弟也不能保你了。”
说罢转身离开营帐。
铁狮冷笑道:“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君王的德行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巫矛盯着贾环的背影出一回神,说道:“将军可不要被他瞒过了。”
铁狮一怔,问道:“怎么说?”
巫矛冷笑道:“真以为他是什么忠臣孝子吗,据下官看,他是想做个圣主,而圣主了不能是个乱臣贼子。”
铁狮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巫矛道:“这里哪有什么难解的道理,不过是中原王朝几千年的传统罢了,哪朝哪代本是从做乱臣贼子发家,可做了皇帝以后,便教训天下人做忠臣孝子。”
“当今的洪政皇帝治国并无大的过失,算得上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君王,他贾环若公然弑君自立,以后还如何教导天下臣民去做忠臣孝子,要知道曹操就算挟天子以令诸侯时,也不敢公然篡汉呢。”
铁狮冷笑道:“曹操可没有贾环这样无敌的神勇,天下人纵然心中骂他乱臣贼子,又能耐他何?”
巫矛摇摇头,叹息道:“这就是你们两个的区别了,我们以前都看错了他,将军你是个纯正的战士,所以有这种想法,可贾环虽然拥有无敌的体魄,可内心却是诡谲之人。”
“这样的人不会满足仅仅战胜别人的武力,还要征服别人的精神,不满足于别人怕他惧他,还要别人打心底里敬服仰慕,不仅要夺取这个天下,还要天下人都称赞他夺得好。”
“如果下官猜测不错,他接下来定会一步步使得洪政皇帝举止失措,一直到最后与臣民离心离德,到时候他才会摘取熟透的果子。”
铁狮沉默一阵,叹息道:“这种行径,实在不是战士所为。”
巫矛笑道:“将军切莫做此想,正所谓天生一毒,七步内必有解毒的良药。”
“以贾环威凌天下的武力,若非心中横亘着这点执念,当真肆无忌惮杀起人来,不知会给世间带来怎样的浩劫,这或许是上天给他这剧毒之物设下的解毒粮药也说不定。”
“我们不去管他,现在还是说说我们以后的打算才是。”
铁狮闷声道:“我们已经是阶下囚,大梁必不会给我们生路,还提什么以后呢?”
巫矛笑道:“恰恰相反,下官以为,将军必定无惊无险度过此关,下官等也会沾将军的光,能活着离开大梁。”
铁狮奇道:“大梁竟会放我们离开?”
他们本就是大梁的死敌,又犯下行刺大梁皇帝的重罪,怎么都想都不会有活路才对。
巫矛道:“能决定将军命运者,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梁的皇帝,一个就是贾环,只要这两个人不想将军死,将军就绝不会死。”
他说到兴头上,干脆坐到地上,也招呼铁狮坐过来,继续说道:“诚如将军所说,天底下没有哪个君王能允许贾环这样的人存在,从今天起,贾环已经成了洪政帝的心头大患,他心心念念所想,都是如何对付贾环。”
“将军虽然敌不过贾环,却是这天下最靠近贾环的人,就为这层关系,他也绝不会让将军去死。”
“至于贾环吗…”
巫矛笑一笑,说道:“他若有心杀你,将军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听下官说话了。”
“所以下官推测,将军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用不了多久,咱们都可以回到北狄。”
听了巫矛抽丝剥茧般的分析,铁狮心里顿时敞亮起来。
他沉吟一阵,说道:“若真如先生所说,到时候就请先生自行回北狄,把这里的事禀报给大皇帝,我会在大梁留一阵子。”
巫矛一怔,忙问道:“这是为何?”
铁狮摇摇头,却没有说出他的心事。
铁狮自小就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一生经历的大小阵仗从没有输过,由此养成了一种无敌的心气。
如今败在贾环手里,虽然意识到双方差距巨大,可这股无敌的心气依旧在隐隐作痛,让他食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