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驶在川流不息的繁华街道上,任是再怎么显赫的车标,在晚六点的下班高峰期依旧被堵得挪不动。
前后车座升起挡板,遮挡严实。
林间蜷在许嘉澍的怀中,脸热耳烫,勉强支起身,透过防窥的黑色车窗看向外面的陌生景色,问:“我们去哪儿?”
许嘉澍拿手帕擦去林间额角渗出的细汗,道:“去医院。”
林间身形细微地颤抖一瞬,情绪变得愈发低落,又注意到许嘉澍穿着的肃穆正装,愧疚问:“我是不是打扰你的工作了?”
“你觉得我赶过来还会在意那边的工作吗?”许嘉澍闭了闭眼,压抑住胸腔中翻腾的火气,手掌按住林间的后颈,“为什么一个人来这边,不告诉我,也不回我消息?”
“我想卖几幅画,收到你的信息以后就已经想回去了,但是侍应生说我要是直接走掉,他会挨骂……”
林间长睫低垂,低声喃喃,电光火石间猛地惊醒坐起,眉眼间染上几分焦急:“我的画!”
“助理带走了,在后面一辆车上。”许嘉澍神色平静,“他们去处理其他事,晚一点送回来。”
林间松一口气,拿微凉的手背给脸颊降温,思维晕乎乎的:“嘉澍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许嘉澍轻声道:“阿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瞒着我?”
林间从许嘉澍克制的低沉嗓音中隐约嗅到几分危险,不安地动了动,横拦在腰身的结实手臂立刻收紧力道。
“给你的第二幅画在收尾阶段了,我想买一幅好的画框。”
林间的小腹好似有一把火燃烧,禁不住微微屈起腿,遮挡尴尬。
他的思维如凝固浆糊近乎停转,说话很慢,想上好一会儿才继续解释下一句:“差了一点钱,临时接稿又赶不及,季先生以前提过想买我的画……”
“这是补给你的礼物,我想……尽可能让它更完美一点,给你一个惊喜。”
许嘉澍眸底幽暗情绪涌动,生了悔意。
要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在醉意冲动下说不喜欢,林间是不是就不会给他准备新的礼物,也不会遇到今天的事?
林间嗓音很轻,蕴着迷茫:“我也见过有同学会将练习作卖出去,补贴一点钱。我的画是和妈妈学的,画风也很像,每次被教授们提起的时候,我都很心虚,也不敢将画作卖出去,怕引起注意……我就试了这一次,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妈妈生前对我说,人生短暂,探索比停留更重要。在家里时,李姨和孟爷爷他们也常常说,等我的身体好起来,就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一直相信外面的世界很好,不然为什么妈妈、李姨和孟爷爷都让我去外面。我碰到了嘉澍你,碰到了小五他们,碰到了鼓励我去参赛的指导教授们……印证了这个世界确实很好。”
“可是离开妈妈,离开李姨和孟爷爷,离开嘉澍你和学校的大家,我一个人走进外面的世界,世界好像又变又没那么好了。”
林间那双琉璃似的明澄眼眸蒙上一层黯淡的阴翳。
许嘉澍喉结滚动,胸腔中跳动的心脏被疼惜、悲悯、怜爱种种情绪撕扯刺扎,泛开一阵痛楚。
“外面的世界确实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差,但是我会陪在你身边,我来教你分辨那些好与不好。所以无论去做什么,阿间不要再瞒着我了。”
许嘉澍温热的指腹擦过林间泛红眼角的泪。
“对我来说,生日和平常每一天没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什么礼物,也不需要什么惊喜,我只需要你在我的身边。”
林间听得晕晕乎乎的,下意识道:“可是,你不可能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许嘉澍反问:“为什么不能?”
林间脸颊的温度变得愈发烫灼,腰身发软失力,难以支撑坐姿。
他低下头,将脸贴在许嘉澍肌肤微凉的颈侧,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嗓音含糊:“嘉澍以后会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携手相伴一生……我只是室友、朋友,只占据嘉澍生命很短很短的时间……”
许嘉澍察觉林间的不对劲,捧起他的脸,皱起眉宇问:“阿间,你没事吧?”
林间拿脸颊的软肉蹭着许嘉澍的掌心,白皙面容浮起一层云蒸霞蔚般的艳丽绯色,水润的红唇吐出难受的哼唧,像幼猫一样轻轻细细地叫。
“呜……”
林间嫌许嘉澍的手心太烫,转头避开,将脸重新贴在他的锁骨间那一点肌肤降温,像一团陷在发春期的猫无意识地乱蹭乱动,整个人明显地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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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澍按下车内和前座司机的通话按钮:“还有多久到医院?”
司机恭敬回话:“初步预计还要四十分钟。”又顿了顿,道:“万助理刚发来消息,问出来林先生中的是助兴的药,对身体没什么大碍,只需要自然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