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第二个阵法正待成型,后方文迩突然开口:“冒昧了,秦同学。这阵法测试,我倒想临场更改一二,望你勿怪。你若愿意,可否解开这幻阵,权当最后一道考题?”姚霖设阵的手势一收,少年老成如他,也不由露出震惊错愕的神情。这幻阵?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这里就只有一个阵法了——文迩设下的幻阵。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时间感到的居然不是惶恐,而是兴奋。鲁格也曾测试过她阵法,但他更像是一泓深井,面上不动声色,实际的实力根本不是她能试探出的。如今终于又来了一个导师,虽然他不至于对一个还未入学的学员使出全力,但也可以让她横向比较比较,观察真正的高手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她当即道:“好。”文迩的笑意又加深一层;他身侧蓝袍男子手下的笔狠狠一顿,似乎都不确定该怎么记下去了。姚霖则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她,转身退了下去。她背对着众人闭上了眼,摈除一切杂念,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阵法本身上来,让脚下或明或暗的金芒渐渐显现。设阵的方式也有些类似人的笔风,同一个阵的阵形大差不差,风格细节却会大相径庭。姚霖先前的阵也算端正稳妥,但与她脚下这个相比则黯然失色。文迩的阵法同他的人一般清俊柔和,且每一笔都稳而有力,挑不出一丝缺漏来。他的阵眼也并不如同姚霖那般掩藏起来,而是圆融进阵本身中,处处皆似阵眼,细看时又处处皆不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秦在于分辨许久,仍是不解其中真假。但她也不是个消极主义者,反而还有心思想:原来阵还能这样设,真真受教了!又待细细找寻时,身后文迩突然道:“秦同学,乱象迷眼。真真假假,若只是辨死理,何日才能解出?”正抠阵眼抠得有些焦头烂额的秦在于被他一点,脑中一个激灵。是啊,既然阵眼设置都不止一个方法了,谁说解阵方法还要死用同一个呢?她并指捏诀,再不去解,反而在这幻阵又加了一个阵法。她手下不停,阵法也越积越多,一个又一个幻阵接连按照基底阵法的纹路覆盖上去。终于,在连设数十个阵法后,脚下错综复杂的弯弯绕绕逐渐淡去,一层又一层的阵法重合处,真正的阵眼纹路清晰,出现在她眼前。她心里一阵雀跃,又炫了一个绝活——数十个阵法的阵眼被一次性拿住,一扣一解,连同最下方那出自文迩的幻阵一起,一时间全部消散。所有人顿时都回到了古旧庄严的图书馆里,除文迩和秦在于外,各自面面相觑。一片寂静中,一个人率先鼓起掌来,从容的掌声在图书馆内一下下回响。秦在于转过身,看到文迩已经站了起来,带笑看着她,一手在另一只的掌中缓缓击合。他身后几人也反应过来,纷纷鼓掌。不知谁还被这气氛鼓动,甚至躲在同伴背后吹了声口哨。秦在于面薄,登时有些尴尬地掩了掩面,道:“不必不必。”又冲文迩一揖道:“还多谢文导师手下留情。”文迩笑道:“只是提点了一句,何谈‘留情’?”说话间,后面那几人已经在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向图书馆门口走去。文迩侧身向她示意,两人也一起并肩向外走。他又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解法,着实是也启发了我,倒还要向你说声受教。”秦在于忙道:“不敢不敢,导师折煞我了。”又有些奇怪地问:“那……您原本想的解法是什么呢?”文迩:“猜不出么?”她又细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她解阵时文迩的话,恍然大悟:“您是要我把所有阵眼都解上一遍?”“正是,”文迩一笑,“我也有些好奇,秦同学是如何领悟到你那种解法的呢?”秦在于:“嗯,这个,就是,阵眼它总是在的嘛。”文迩微微一愣,随即又笑开,他抬手扶扶额,笑容是真诚的开怀。秦在于却有些不确定他在笑什么,莫非是被自己这诚恳的大实话逗笑了?直到二人走到门口,文迩才再度带着笑意开口:“是的,只要方法够多够精妙,那么它就在那里。”秦在于望着他,也笑了。此后不知多久,她又回想起来这一天时才不禁迷惘。在不经意间,他们所聊的,当真是阵法吗?直送到港口,文迩率先上了飞艇,其余人陆陆续续往上走。与她对战过的姚霖脚步一缓,故意落在最后,凑到秦在于身边道:“师妹当真厉害!解文大导师的阵居然也不用灵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