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沦陷区的队伍全都被召到东部爅州湾一带,中洲陆最后的有生力量也差不多都聚集于此。海族的冲锋一刻不停,战争也一刻不休,所有人筋疲力尽,人类军队想要保下这条生命线,但是也知道实力悬殊,不可能了。最终,时为中洲陆统的舒伦拍板决定,忍痛放弃这座四海第一大岛,组织部队护送平民一起撤离。彼时中洲陆上的居民都找各种机会,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再剩下留在中部的,军队也顾不上了,是以撤离行动进行得顺利且快速。到了最后,军队需要一批人为这场暗渡陈仓断后,留下来阻击海族,掩护大部队。这一批人中士兵加上术师总共四万余人,他们确实做到了,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让海族连大部队的尾巴也没抓到。但他们自身被围堵,海族大军挡在了他们与大部队之间。最后这四万人,一个也没能走出包围圈,全部陨落在爅州湾外的大洋上,战船起火沉没,累累白骨随之永坠汪洋深处。后世称之为“生命线争夺”,或“爅州湾沉没”。而那时军队仓促聚集,编制大多就直接沿袭各部原先的,派出去的断后的队伍也很有可能都曾隶属于同一个地区军队。课本上没有标注这些细节,现在她知道了。——就是云楼城。她紧盯着那男人,道:“你确实没有回家,这里是爅州湾,对吗?”“爅州湾”三个字出口的下一瞬,躺椅从男人手中脱中,直直砸向她门面。秦在于不躲不避,一手精准握住飞来的椅背卸去力道,一脚跟上将其踹了回去。下一刻她身形游鱼般避开满屋杂物,快速蹿出房门。身后一声巨响,她侧身躲开被男人踹飞的墙面。回头一看,男人已彻底陷入癫狂,本来同常人一般无二的面孔此时一片青紫,黑色的血管一路爬到他脸上,裸漏的手脚出现了大片尸斑,双眼布满红血丝,满目狰狞之色。他刚才那一脚几乎将座屋子都拆了,犹嫌不满,拔腿向秦在于追来。她立马翻上院墙,在男人追来的一瞬将墙翻倒,刚好将其压在下方,随即就是一个困阵打在那堆瓦砾上。看来,男人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阵亡在他乡异地了,以为自己回到了云楼城的家中,躺在家里,安逸又宁静地等待死亡降临。直到秦在于一句“爅州湾”将他唤醒,又恢复成怨灵厉鬼的模样。男人的暴起恐怕仅靠被点明那一刻惶恐不安、极度不甘又极度愤怒的情绪,眼下被阵法一压就没了声息。秦在于等了等,确定他不再有反抗之力,才上前移开那堆碎砖烂瓦。下方的男人已经退化为一具白骨,被砸成几部分散在地上,不再动弹。她想了想,脱下身上外衫,把白骨一块块搬到上面,再打包系好,整个扛在了肩上,向海边走去。回到海边,伊泽尔仍坐在岩石上闭目调息。睁眼见她背着个大包袱回来,没说什么,只冲她一挑眉。成年男子,即便只剩骨骼,重量也很可观,一路走来把秦在于累得够呛。她召起一阵风旋,连人带包袱腾空飞至海上。下方那些白骨还守在海边,此时见她过来,都极为捧场,热情观众般注视着她,还跟随着她飞跃的动作一起齐刷刷扭头。成为一众白骨的目光焦点令她极为汗颜,连忙解开手中包袱,很不讲究地把一包人骨一次性抖搂下去。那白骨一入水,马上奇迹地恢复了活力,自己拼装出一个完整的骨架。新的白骨也加入了观众大军,模仿着同伴们的动作看着她。秦在于顿时更加汗颜了。这一来一回,时间已然到了午后。许久没有进食,饥饿感越发难忍。顾及到夜晚才是重头戏,秦在于爬上岩石,在伊泽尔身边盘腿坐下,一同调息。灵流在她筋脉内缓缓游走,缓解着不适。说来奇怪,她昏迷后不仅身上重伤都消失了,连带着灵力都恢复至巅峰状态,甚至还能在水下呼吸。她不太相信重伤后打通任督二脉这种说法,又不知到底该把这种异常归结到何处。身边小鲛人闭目正入神,她不想打搅,提起体内灵力探索观察着周身,试图查出具体原因。运转一周后,她竟然真的在体内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东西。那是一颗圆润光滑的珠子,悬于她灵台中,发出柔和白净的光芒,丝丝缕缕清润的气息自其中散发出来。她能感觉到,这颗珠子不仅于她是无害的,还在不断温养着她周身筋脉。这珠子看着还有些眼熟。可她想了半天,也说不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