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小心门槛。”宋慎大踏步追上,勉强压下久别重逢的欣喜,耳语嘱咐:“记住,今后在宫里当众碰见时,如无必要,你少理睬我,避免惹人非议。”
瑞王脚步一慢,回头问:“你害怕遭受非议?”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宋慎迈进乾明宫,“我是为你的名誉着想。”
瑞王昂首阔步,“只需在父母面前避一避,其余人面前无需拘束。咱们又没伤天害理,何必故意生分?”
“行,听你的!”
宋慎凝视对方清瘦笔挺的背影,大有刮目相看之感。
不久,他们踏进帝王卧房。
“草民宋慎,见过几位殿下,给——”
“免礼!”
皇帝病倒,在场以庆王为首,他打断了宋慎行礼,催促道:“救人要紧,你立刻给圣上瞧瞧,务必尽力医治!”
“这是自然。”
太监搬了个圆凳放在病榻旁,宋慎净手后落座,仔细观察病人:
明黄龙床上,承天帝仰躺,须发灰白,瘦得两颊凹陷,脸庞密布皱纹与斑,左眼紧闭,右眼睁开一条细缝,唇色面色发灰,不时“嗬嗬~”喘息。
年迈衰弱,平日又操劳易躁怒,犹如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宋慎暗道棘手,却不动声色,聚精会神,先号脉,然后探查病人苔色体温等,紧接着询问皇帝近侍和御医些情况,争论半晌后,御医拿了药方去煎药,他则开始针灸。
瑞王唯恐父亲生气,原本站在稍远处,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逐渐挪到了病榻前。他注视昏迷的父亲,忧心如焚,耳语问:“需不需要找个太医给你打下手?”
“不用。”
宋慎从医箱里取出一个扁平银盒子,打开,露出几十枚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暗忖:太医一致认为针灸是险招,畏惧担责,均不赞成,谁肯给我打下手?
宋慎神色严肃,有条不紊地忙碌。他自幼习武学医,习武之人的手,宽大结实有力,拈起细如牛毛的银针时,却十分稳,针尖不晃不颤。
瑞王目不转睛,皇帝亲信们安静旁观,不敢随意开口,生怕影响大夫施针。
几盏烛台照得病榻亮堂堂,宋慎弯腰,左手摸准了承天帝侧脑的穴位,屏住呼吸,右手将银针缓缓刺入其脑部,继而下了第二针、第三针……脑部施完,胸膛也下了几针。
待忙完,他额头冒出一片薄汗。
瑞王见对方直起腰,忍不住又靠近,“怎么样?”
“两刻钟后起针。”宋慎起身活动筋骨,抬袖擦了擦汗。
瑞王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招招手,边上候命的太监忙为大夫擦汗。
三个皇子围在榻前,看着身上扎了十几枚银针的父亲,小声交谈,心情沉重,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