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趴在闻人听行怀里。他也不知怎么,昨晚就哭过一场,现在又很想哭。他搁外头敢和野狼对着咬,但一挨上先生,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倒赖塞得紧,会变哭包。
张错吸鼻子:“是阿娘。”
“我第一个、喜欢的,是阿娘。”——是那个把他当“错”的阿娘。
下一句,哭腔就上来了:“第二个、喜欢的、是先生。”
“好。”闻人听行轻缓地揉张错的头皮,“真好。”
“真荣幸,成为你第二个喜欢的人。”闻人听行说。
张错把脸埋进闻人听行胸口,闻人听行瞧不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埋了半晌,茶水凉了,没那么香了。
张错终于闷闷地重新出声:“先生,我们我们这程这是去哪?”
他一定是不好意思了,粗声粗气地,话里掺点窘味儿。
“哎呦,可舍得问了。”闻人听行乐了,“还以为你真傻呢,稀里糊涂就敢跟着走。”
“那是、敢的。”张错从闻人听行怀里抬起头,眼睛已经不红了,“也不傻。”
专注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和闻人听行对视:“跟着先生、去哪、都敢。刀山火海、也敢。”
闻人听行感觉心头微微一震。
只是小孩子的胡话罢了。可他从张错纯粹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就好像不。不是好像,这一刻,他就是这少年的全世界。
闻人听行摸摸张错的脸,心里形容不出什么滋味——这么好的孩子,让他给捡了,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瞎眼
“阿错。”闻人听行掐了下张错的脸蛋,没用多少劲儿,“我不会带你去刀山火海的。永远不会。”
32
“我知道。”张错笑了。
这是闻人听行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孩子的笑,少年的笑。天真无邪,发自内心。
张错磕磕绊绊地说:“跟着先生,先生、会、对我、好的。”
张错:“我听话,我做、先生的人,一辈子、忠于先生。”
闻人听行眼梢弯出一个非常舒服的弧度:“乖。”
他捏了下张错微微冰冷的耳垂,软乎乎,像一小块冰皮年糕。
闻人听行回答张错之前的问题:“我们这次是去嘉县。”
“先生、去嘉县、做什么?”张错又问。
“嗯”闻人听行说,“抓个小玩意。”
张错顿了顿,大概听出闻人听行话里有隐瞒,便很聪明地没有非要刨根问底。他换了问话:“那先生、出来、怎么不带人?”
“不用带那么多人。”闻人听行在心里叹气,又怜惜地摸了下张错的脑袋。
“你就当出来玩一趟。一切有我,乖乖听我的话就好。”闻人听行也闹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个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