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犹在嘀咕这人有些眼熟,刚才说话的男人神情染上一丝惶恐和谄媚,视线在江濂和季云鹤身上打转,“江江总,您是跟云鹤一起来的?没想到云鹤跟您相熟啊,哈哈,怪不得。”
江濂眉心微蹙,这家伙哪来的脸一副跟他认识的模样,“你谁呀?”
男人赶紧递上自己的名片,笑说:“我是xx公司的技术副总监,之前到天河汇报过。”
江濂看都没看名片一眼,嗤道:“没印象,等你什么时候站到小鹤这个高度,我可能会稍微记一下。”
“哈哈,云鹤是很优秀。”男人扫了眼季云鹤,眼底暗藏着一丝不以为意。对于和自己同一出处还中途辍学的季云鹤,即使对方此刻比自己站得高一点,他仍觉得运气居多,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像江濂这种生来权贵,自知高不可攀,打心底里折服尊崇。
当下因江濂的存在而陷入诡异的气氛,季云鹤没有暖场的打算,一派事不关己的看戏状态,暗中跟苏欣雨周琳眉来眼去无声交流。
“好像快开始了吧?还是别凑一块碍眼了。”有人说了一句,众人顿时四散。
苏欣雨落在最后,看了看江濂,含蓄地说:“可能因为你当年离开得太突然,大家猜测比较多。”
季云鹤笑眯眯地说:“我不在乎。”
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江濂握着季云鹤的手,皱着眉欲言又止。季云鹤捏捏他的手,“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以后不会再见面,管他们怎么说。”
江濂轻叹,暗中心想,如果重来一次他或许不会那么简单粗暴,不改变结果的情况下,稍微温和一点耐心一点。但凡事没有如果。
婚礼按照流程缓缓进行,两人勾着手望着台上的新人。到交换戒指的环节,江濂忽然低下头,把玩起季云鹤的手指。季云鹤的手修长有力,手心有轻微的茧,不似自己不沾阳春水的光滑。他揉着那几个茧,试图将它们抚平,这显然徒劳无功,但爱意上头总忍不住做些没道理的事。
季云鹤静静地看着,在高朋满座见证一对新人结合的主场里,无人注意的角落,两双同为男人的相差无几的手,隐秘地交缠在一起。
他看到江濂圈起手指衡量围度,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心里不禁生出期待和欢喜。
轮到亲友致辞的环节,季云鹤应邀上台,带着丝丝怀念讲述起姜鸣的趣事以及对新人诚挚的祝福。
回来的时候,江濂立即将他的手攥紧,凑到耳边小声问:“举办婚礼吗?”
季云鹤敲了敲江濂的额头,轻声道:“别闹,低调点,我们不需要婚礼来见证什么。”
江濂抿了抿嘴,没再多说。他倏尔意识到这种需要家人的场合不适合季云鹤,他的小鹤只有他。
新人过来敬酒,姜鸣一连跟季云鹤喝了几杯,目光移到竖起生人勿扰的江濂身上,有点发怵,但酒壮人胆,还是在自己的主场,不能露怯,举着酒杯说:“那个,江濂,今天我结婚,小鹤把你带过来了,作为他的娘家人,我的话撂在这儿,你要是敢对小鹤不好,我一定跟你拼命。”
“说什么呢~”季云鹤又羞耻又感动地嗔怪一句。
江濂盯着面前的酒几秒,悠悠与之碰杯。要是别的话头他未必会喝,说的是季云鹤便无法拒绝。
距离这场婚礼一个半月后的某个周末清晨,江濂比往常更早睁开眼,或许他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厚实的窗帘将屋子遮得密不透光,身边的人还在沉睡,半边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一缕刘海垂在眼皮上,清浅的呼吸牵连着他的心跳,一起一伏,有条不紊地律动。一夜的亢奋心情在这样的节奏里渐渐平缓下来。
昨天他收到某样精心设计的东西,想找个合适的时机送出去。路上太嘈杂碍事,饭后太惬意松散,书房过于沉闷死板,睡前过于迷蒙短暂,他想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和地点,足够温馨浪漫又空有闲余回味。
他静静凝望着这张漂亮到令人着迷的睡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依然没有想到满意的节点。有关季云鹤的事情,他总是束手束脚。
良久,江濂轻柔地吻了下睡美人,小心翼翼地下床,披着外套推开阳台门,入目是泛蓝的雪白世界,昨天下了一场大雪。
他一下找到合适的节点,大雪覆盖的早晨,季云鹤醒来的那一刻。他自作主张地将雪当作独特的信号,当成他们之间隐而不宣的联结,很多年前凝结着季云鹤脆弱的雪,敲开了他尘封的心,爱悄无声息地滋生。即使雪后是充满仇恨的春天,他依然喜欢雪,因为季云鹤。
江濂回到床上,将冰冷的戒指捂在手心,带着他温度的指环会作为标记永远地陪伴季云鹤,名正言顺地向世人宣告他的专属。
当第一缕光线穿过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破开室内的暗沉,季云鹤忽闪着眼睫掀开缝隙,黏糊地哝哝:“这么早?”
“小鹤。”
“嗯?”
“下雪了。”
“大吗?”
“很大。”
“你早起赏雪吗?怎么不叫我?”
季云鹤已经完全清醒,卖起懒窝着不动,软乎乎的上目线与江濂低声细语,神情语气都像是在撒娇。
江濂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语言系统好似丧失了能力,贫瘠的字眼无法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情话庸俗,说爱简薄。他蠢到只知道交换一个濡湿的吻,然后找到被窝里的手,将早就滚烫的戒指虔诚地推到底。
季云鹤张开五指举起手,视线聚焦于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戒身镌刻着繁密的鹤形纹路,中间向内雕琢出玫瑰花,钻石一圈圈镶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