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邦炎握着他那鸭蛋大的倒空了的青瓷小罐子,嚯嚯心疼,这他娘的一群土匪!尤其是丁大头这个不要脸的,跟狗皮膏药似得,以前就属这老家伙跟他抢分配抢的最凶,现在……老宁头后悔呀,就该躲着他们抽呀——自打昨晚上抽过这种‘烟丝’后,宁邦炎就抽不下去的别的香烟了,实在那种清肺清神的感觉对他们这些肺都快黑了的老烟民太舒坦了。
不对,抽不下别的烟?
宁邦炎脊梁骨一凉,这个宁折不弯一辈子不知道怕是啥的犟老头头一次认怂认得这么快:“欸,都别看我!没有了啊!”
可大家伙儿的目光还盯着他,老宁立马拍拍自己的胸口,咳了两声,示弱道:“这不是啥烟丝,是药!我家有个小辈给我这老家伙做的清肺的药,为了让我戒烟的,才弄成这种烟丝样子……老哥我呀烟瘾大,检查的时候总院说我那肺……没法子呀,这不是得戒烟么,就用这个替代替代。”
丁大头没舍得都给抽完了,把卷好的烟两头拧紧了,夹在耳朵上,瓮声瓮气的说:“总院也劝我戒烟来。”
“滚犊子!”宁邦炎拍了他一下,这个丁大头比他小快十岁了,看上去可憨厚,但就这老小子最难缠,宁邦炎可不愿意跟林星火和乌年两个小的招是非。
丁大头摆手,他不光是为了自己,目前他手底下带着的是保密级别很高的特战大队,人少但个个是精锐,这些经过重重选拔的骨干智力高、实力绝对强悍……特战训练和实战压力之高,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程度,但为了保证纪律和作战,特战大队如今是禁止吸烟的,偏偏这些人当中有大半都有烟瘾,还有各方面表现都特别优秀的兵折在“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戒烟”这一步的,让丁大头可惜的不行。
如今南边边境摩擦不断,这只番号还崭新的特战大队将有大用,人员不足、戒烟戒断反应时间太长是丁大头目前最犯愁的事。
倘若宁邦炎这只是口味特别的烟丝,丁大头还不放心上,可宁老头说这是清肺的药?
丁大头握住老宁的拳头,拉着他走到窗前嘀嘀咕咕,宁邦炎的神情也从满是抗拒到郑重思索:“那我得问问……摸不准……不好说……”
“真是茄子叶子?”好不容易从老宁头嘴里掏出一句准话,丁大头的眼睛都瞪大了。
宁邦炎狠狠踩他一脚:“嚷什么!那孩子是个能人,特别会侍弄药草……这些茄子就是她专门弄来配药的,不知道加了多少药材……先说好,人家那是秘方,没可能交公!”
“交公啥呀?只要她能供给咱,我保证其他的事一概不用你们操心,我都给办的妥妥的。”这些要加入他们大队供应单子,势必要经过很多程序……当然,必须得经过总院等各部门检测试验,不然丁大头也不能放心。
但丁大头摸摸自己的胸口,肺里还残存着一些凉丝丝的清澈的感觉,曾经被一颗子弹扎穿过的肺叶上的老伤上的隐痛也不见了,他确信老宁找着宝了!
宁邦炎敢半推半就的应下来,完全是因为昨晚上他和方同俭吐苦水的时候,那老家伙还跟他显摆他徒弟多能耐多孝顺,在京郊弄了片地方种出了多少好东西——恨不得一粒麦子都给吹天上去!老宁咽了口唾沫,配着羊肉锅子吃的那饼是香……他也知道方老头是在给他递话呢,星火丫头似乎仍旧是要往种地养殖这方面发展,老方这就给寻摸销路了。
如今这统购统销的制度抓的不如从前严,况且星火弄的那片地方跟农村宅基地一个性质,是换来的私人地方,确实可以自己做主,老方是怕她私对公不好办……但现在这形势,运动结束了各种资源仍然紧张,部队也一样,谁手里有物资谁的嗓门就能高就能大,星火丫头那园子的产出他巴不得呢,简直是瞌睡来枕头!
可宁邦炎也没想到这第一笔业务来的这么快,还是那个捂得特别严实的特种大队……老头握着小瓷瓶,突然有种自己碗里的好东西就要飞了的感觉……
“这样,你今天晚上就给你那个小辈打个电话,先让人有个准备,这东西少不了,必须扩大生产。”丁大头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会跟领导申请你往外通电话!”
啥都没弄呢,就叫丫头准备?宁邦炎没好气的摆手,让丁大头一边玩去:把落在纸面上文件摆到他面前再说吧。
“老宁,你咋磨不过弯儿来呢?”丁大头拍他肩膀:“这烟丝、不是!茄叶丝儿用处大着呢,就算我那边用不上,咱们这边别的不多就老烟枪多……我告诉你,只有不够抢的份!”
“滚蛋!”宁邦炎给丁大头一胳膊肘子:“我家孩子胃口没那么大!我先把话撂这儿,这东西真就是戒烟清肺的药,在精不在多,多了没有……你还是赶紧把你那边的路替我们趟顺了,省的那点药丝不够分,你们弄好了药也没了!”
丁大头赶紧“老哥”“宁大哥”的没脸没皮的叫,非让宁邦炎先捂着,保证这些药丝给他们先留一部分。
眼见会议要继续了,宁邦炎慢条斯理的踱步到自己座位上坐好,丁大头跟连体婴似得还不肯撒手,眼见主持会议的老领导瞪人了,宁邦炎才冲他点点头。
这天晚上,宁老给洒金胡同的公用电话去了电话,十分钟后再打过去,果然是林星火接的电话。当着丁大头的面,宁邦炎对那头的林星火道:“……我把剩下的药丝分出一些给他们做检测去了……让他帮咱们趟顺理清了,这药丝才好拿出去。好孩子,等伯伯的好消息啊。”就算这玩意只是星火丫头弄出来替代烟丝的,这时候就得当成药让人慎重去检测,现在越谨慎,以后麻烦越少。
“你给起个名儿,不是说好多种药配的么,不能由着那些老粗叫什么茄子叶呀,好东西都被他们叫贱了!”
林星火想了想,“不然叫‘不咸山松茄’?”前有不咸山松酒,再添个松茄也不算啥。
“松茄?”宁邦炎念叨了两下,觉得还不错,外国人不是有那个“雪茄”么,贵的吓人,他们这个更好的叫松茄也行。只不过以后,要是别人想进口他们的松茄,不拿出比雪茄高的价码绝对不可能……
林星火还不知道老爷子的念头已经拐到出口这个目标上去了,扣下电话还跟陪她出来的乌年说:“幸好有老支书给酒起的这名在……”不然可能真就叫茄子叶烟了。
乌年把歪在墙上的全黑自行车扶起来:“我载你回去?”
林星火欲言又止,到底没能拒绝那双好看的黑眼睛,有点别扭的坐在车后座上。
乌年单脚支着地,眼看着前方,耳朵尖微红,催促道:“抓好!”
林星火心一横,揪住了高大青年的衣服,乌年低头看了眼她攥紧的小拳头,伸手握住,掰开,放在自己腰上……
“走了!”不待林星火反应过来,黑色的自行车如离弦之箭,飞快向前冲去。
西园大门在林星火背后一闪,两人一车就没入了黑色的夜幕深处。
……
“回家吧?”被乌年载着从胡同到学校,又绕着学校‘飞了’一圈两圈……林星火终于忍不住伸长胳膊揪住了某只疯狲的耳朵。
乌年骑得飞快,但车子上的林星火却没感觉到一丝颠簸,倘若林星火放出神识去看车轱辘底下,就能发现端倪:某个无师自通的家伙竟然给车轮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带着丝丝紫色电光的小云朵!
“回家!”乌年快活的吆喝,不慎惊起一对野鸳鸯,声音还没散,打过来的手电筒的光照过来却已经找不到人影。
上午兴兴头头搬来辆大自行车,下午却因此没能载到星火,只能一人一辆自行车去送人的青年高兴的眯眼咧嘴,笑的跟朵花似得,他可太喜欢星火说“回家”了!,,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