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一只手拖着不是很情愿的晚宁,另一只手推开了那院落边上一间低矮屋子的门,迎面飘出来一股来自大漠食物的浓浓香气,帮着顾言把晚宁拖到了屋里。
晚宁进去左右一瞧,发现是一间收拾得很利索的厨房,炉灶里刚刚熄下的炉火还在隐隐冒着火星,灶台上放着一壶水和几个杯子,那锅里分明是炖好的牛大骨,四周还摆着些大饼炸酥之类的吃食。
“你让人做的?”她惊奇地瞪着眼睛看向顾言,而后又回过头去看着锅里香气扑鼻的牛骨,皱起眉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啊,我们都才来,你也没出来过呀。”
顾言向来爱看晚宁稀奇古怪的模样,手里摩挲着晚宁纤细的指尖,走到她身侧,从灶台边上捞来一个碗递到晚宁面前,“吃吧,知道你饿了。”
晚宁自然而然地抬起双手来接,顾言手心一空,发觉有一丝失落从心尖飘过。
“真能吃?”晚宁端着碗,看着顾言想再次确认。
顾言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拿了另一只碗,从锅里夹起一块大骨放在碗里,转过身去找那摆在墙边的桌椅,一边走一边引诱般说道:“哎,你不吃我吃,我可饿了。”说着,还刻意抬眼瞟一瞟晚宁。
晚宁学着样子,抽了筷子夹了一块,走到他身边坐下,看见他用筷子剃下一片片肉放嘴里,也学着照做。
“等会再去另一家瞧瞧,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吃。”顾言一边吃着,一边看向门外。
“去另一家?这郡城你承包了?”晚宁直起身子,夹肉的手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言。
“郡守说啦,这里的院子,厨房都是独立外开的,外头放牧的经过,皆可取食。”
晚宁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继续往嘴里塞肉。又鲜又香,一边嚼着一边兀自想了想,叹了口气,“要是我们那也是这样该多好啊,我这一路上也不至于饿得前胸贴后背,跟那山里的鸟抢果子吃。”
顾言听了这话,手停在了半空,一阵酸楚从心口爬到了喉咙里,“那天你站在侯府门口看了许久,为何不进去?”他想起了那天晚宁搅着衣袖站着侯府门口茫然无措地神情,此刻仿佛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心。
晚宁一边吧唧吧唧吃着,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本是想找你的,可回头一想,又怕连累你,而且,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都没有回音,我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呀。”说着说着,后知后觉看见顾言脸色不对,又补充道:“不过都过去了,我这一路在山里见着不少美景,那山泉水啊,可甜了。”
“阿宁,我……”那阵酸楚如同卡在顾言的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晚宁淡淡说着,转过身去,把碗放进水池里,勺了清水洗起碗来。
顾言站起身,走过去,把手伸进水里,捞过她的手,握进手心里,“你那时候是不是还怕我会杀了你……”
晚宁的动作停住了,她确实想过顾言会把她抓起来,杀掉。
听见一阵只有水面摇曳的寂静,顾言看着水里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继续道,“你可知你住那院子,是修给谁的?”
晚宁抬起头看向他,惊喜和疑惑在目光中闪动。顾言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睛,轻声道:“你那日问我高兴什么,你现在告诉我,我高兴什么?”
“你什么时候怀疑是我的?”
“陈清可有与你提起宴白?”
晚宁垂眸思索了一番,山寨里,顾言突然出现,那副一夜未眠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顾言捞起她的手,从灶台上找到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着,“我怕极了。”
见他此般愧疚难当的模样,晚宁顿觉这旧账查得毫无必要,把手抽回来在身上胡乱蹭了蹭,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走以后,我可长了不少本事呢。”
此时窗外的一瞬“沙沙”声,钻进了晚宁的耳朵里,她抬起手示意顾言别说话,指了指窗户,眼神交流之间,两人一起慢慢走了过去。
晚宁站在窗边细细听了听,指了指身后的墙,顾言拔了剑便蹿了出去,晚宁紧紧跟在后面。
昏暗的夜色如浓墨一团,借着星月光华和一旁主屋里透出来的一点光线,模糊之中,一个黑影拔腿就跑。
晚宁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忍不住的笑意爬上脸来,她挑衅般看向顾言,“我们比比看,谁先抓到他,如何?”
顾言把剑收起,顿觉有趣,“赢的人能提一个要求,输的人必须答应。”
“好。”晚宁应得爽快,抬脚便上了屋檐,追了出去。
眼见美人如仙娥,宛如脚踏流云,衣裙翩翩,顾言亦无心追赶,只是享受般跟着。那黑影跑得精疲力尽,眼见要被晚宁抓住,转身甩出一支飞刀,直奔晚宁额心。那刀子寒光一闪,顾言的心跳顷刻间漏了一拍,“阿宁!”
晚宁旋身躲过,那刀刃带落了她一丝乌发,而后被她脚尖踢起,返转飞回,那黑影在转身要逃之际,倒地不起,没了呼吸。
两人落在那黑衣人脚边,晚宁却愁苦起来,“糟了,太黑,打偏了。”
顾言心中赞叹之余松了口气,抬手理了理晚宁有些蓬乱的头发,“不偏,正好。”而后他蹲下身子在那黑衣人衣服里搜出来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羽”字。
晚宁凑过去看了一眼,“羽州?”
顾言把那令牌攥进手里,“未必。”
“这人不能就这么放在这……会吓着人的。”晚宁从另一个方面苦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