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炸裂开来的几道劫雷能量惊人,震耳欲聋的轰鸣回荡在天地之间,余波冲散了聚集在一起的乌云。落玉川战场之上的人大半都还活着,照理说这样将成未成的阵法并不能与天命完全抗衡。但云溯望再惨也算是这世界的气运之子,在阵法偏转后竟用自身的魔皇之力补足了阵法缺少的那部分能量。“天命”一击不成反遭反噬,短时间内没了连续发动雷劫的能力。安归澜虽说从吃人的阵法口中救下了灵洲众人,但是他并没有好心到直接将这些人放回灵洲。自他指尖迸发的青灰色灵力火焰像是长了眼睛,分成多路追着只顾逃命的灵洲修士。等到将人擒住,绕着身体转上一圈,便将那些人身上私藏的种种灵石、法宝、丹药、灵植搜刮得一干二净。云溯望站在安归澜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师弟毫不客气地从人身上搜刮财物,不知怎的又笑了起来。不同于面对先魔皇和夜谕门师兄弟时那种带着几分讥诮的笑,他只要看到安师弟,脸上的笑就会跟着变得真心实意起来。安归澜修为远超这个世界的修真大能,根本无需贪求这些无用的身外之物,可他这一次偏偏动手夺了。云溯望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是为了什么——那些东西分明是安师弟为他夺的。北境新定,魔域易主,他身为新魔皇虽然实力完全镇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魔皇旧部,但少不得恩威并施,拿出些货真价实的东西安抚人心。前任魔皇吃穿用度奢侈靡费,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东西,而和灵洲这一仗抢来的东西便是他将来安定魔域的资本。这些事情,他原本是一个字都没同安师弟提过的,可安师弟却比谁都想得周全。在观察着整个战场形势的同时,云溯望仍在稳固那道阻挡天命干涉的结界,巨大的消耗几乎将他身上能调动的全部的魔皇之力全部抽干,就连相对而言微不足道的妖力也被一并贡献了出去。战场上的魔族和人族在不久之前都还想要置他于死地,照理说他不该为了救他们如此拼命。但如今的云溯望,心里面除了对自身遭遇的不甘和怨愤之外,还多了对未来的期许。他和安师弟还没成婚,还没来得及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一旦中了天命设下的圈套,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到底,他已经不想让这个世界毁灭了。而他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安师弟一人而已。云溯望看着远处独属于安归澜的灵力明明灭灭,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夜朔云总是侮辱他,说他出身卑贱不堪,什么都不配拥有。可是到最后,偏偏让他得到了全天下待他最好的安归澜。那五道化妖劫,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运气全部带走。这样想着,云溯望俊秀的眉眼完全舒展开,眉宇间的戾气也渐渐散去。除去了心魔之后,身上原本枯竭的魔皇之力又开始成倍地增长,然后源源不断地注入悬在他头上的阵法。就在阵法堪堪完成之时,云溯望闭上眼之后,周围的一切都跟着消了音。他眼看着向他跑来的安师弟将他抱在怀里急切地说着什么;眼看着灵洲战败,魔域到处都在开热热闹闹的庆功宴;眼看着他被安师弟一路抱着回了北陵,日日精心照顾,连沐浴之事也是亲力亲为……他没有太强的时间观念,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他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久到陆宇琴和他兄长已经带着沈北雪的骨灰离开,北陵宫中厚厚的积雪逐渐消融。每天晚上,安师弟都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夜半惊醒之时,安师弟就会伏在他胸口一遍一遍地确认他的心跳。云溯望看得心疼又酸楚,他明明没有死,却像是冥冥中被一股外力阻隔,根本无法轻易醒来。他懊恼地在北陵宫中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唯一庆幸的是他醒不过来的这段时日无人敢怠慢他的安师弟。无端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云溯望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他想来想去,现在这世上也只有那素未谋面的“天命”会如此惦记着他。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安师弟为他难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暂时离开北陵宫,跟着直觉飘到了当初他偏转阵法反击“天命”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