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青离球体不远,目测也就百米距离,城市废墟的遮挡物很多,他倒是可以缓慢摸索过去,可当务之急是将球体毁坏,这就必须有人去当诱饵,而诱饵可以是他们三人中的任意一人,也可以他们三个都是。
陈松清望着远处被打下来的清除程序,就顺着另一边的门柱滑了下去,然后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球体跑去,柯辛穆也不甘示弱,在发现杨潮青的位置后也一同奔球而去。
相比起他们的“迅捷”,清除程序自顾自地撑大凹陷反而发出了巨大动静,仿佛地裂再一次发生,也不合时宜的给了他们警告。
果不其然,从凹陷处出来的清除程序明显比以前要愤怒多了,横纹、竖纹都变成了红色,发射激光也比以前直径大了好几倍,倒正巧合了他们的意。
陈松清率先抵达球体表面的坑洼,发现竟然可以站人,便忽然安心许多。
清除程序瞄准他连发了三发,都被他向下跳躲开了,陈松清有惊无险,甚至还分心去注意了柯辛穆及杨潮青的位置,这让清除程序更加气急败坏。
“杨潮青,你攀岩学过吗?”柯辛穆与杨潮青离得很近,他情绪说不清的激动,只是这样问道,“你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
杨潮青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还不时在右手食指耍着个指环状的挂饰,他就大概明白了。
“你做什么?”起初杨潮青还不信,毕竟柯辛穆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并且绝对不是个会让人省心的人,因为他的骄傲里掺杂了一些个人主义,是不会允许他作出什么深明大义的事情出来的,“等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不需要你这么做,你才在送死啊!你停下!听见没有!停下!!”
“行了,看你这样子,愿望肯定是没得许了,”柯辛穆扔给他手中停止把玩的挂饰,“我这人平生没什么愿望,主打一个随心所欲,陪你做的事好像还挺少的,意义倒不小,也别问原因,我想做就做了,包括这次。”
说完他便开始在球体上攀岩,并且越发接近陈松清的位置,后者以为他是要接应自己,就把清除程序也引了过去,一个一个追逐着陈松清的激光洞排列成一条不规则的曲线,像所有飞行物简笔画的轨迹一样。
柯辛穆取下在口袋被手汗浸湿,变形版的干扰抛投器,他已经在球体的上层了,只见他朝下喊道:“往下跑!去接应杨潮青!”
接收的人立刻心领神会,将行进方向改向了杨潮青那边,却忽然在途中听见底下的喊声:“快阻止他!!他支开你的!!转身回去救他啊!”
杨潮青头一回知道还有人上赶着送死的。
抛投器在柯辛穆手中一瞬间被放大至正常大小,他一手对准了清除程序,一手紧抓球体表面的坑洼,然后二话不说连同抛投器一起扔了过去。
抛投器附带的干扰使清除程序的激光直径霎时扩大了百倍,估计再扩都可以淹没整个球体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激光击穿了柯辛穆,也击穿了整个球体的“芯”。
球体消失后,杨潮青和陈松清被卷入了“时空漩涡”,饶是清除程序也没想到,它只是发射了一束激光,又将会改变怎样的一段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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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一)
杨潮青想过他在世几十年,活出的都是个什么样的人生,或清醒、或迷茫,或悲喜交加、或孤独寂寞,或感恩、或悔恨,亦或是愤世嫉俗、悲天悯人。
“人”不能像机器一样,永远一丝不苟、精打细算,做出趋向于完全正确的答案,它也许是个矛盾体,在解答人生的考卷上总选择迂回曲折的答案,有人会说,迂回是为了避免磕碰和急于求成,曲折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笔尖摩擦。
可惜笔墨是豁口,是刀痕;有人会殚精竭虑、孤注一掷只为写出一字,有人深谋远虑过后才写下一划,还有的人,以血为书,以命作赌只为一句神来之笔,好让世人歌颂,忏悔。
他这样想,又想到宏阔的天空——乌云、朝夕与彩霞,想到波涛万顷的海洋——雷暴、巨浪与潮汐,想到浩瀚的银河——天体、日月与繁星。
——然后为此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