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显过来牵她的手,她用力地拍开他。“说说,去干嘛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把人急死你就开心了是吗!”过大的音量吸引了小区的保安,他从保安亭走出来。殷显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眼神示意她旁边有人。“回家吧。”王结香也不想在公共场合吵架,让她和殷显丢人。在保安过来前,她迈开步子,走向了他们家的单元楼。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她抱着手,站得离他一步远。殷显按下电梯键。一路沉默地回到家。他瞥见大门上贴着纸条,没等看清楚,王结香过去将它撕下。她掏钥匙开门,对了半天的钥匙扣才对上。进屋,打开玄关的灯,她关了门。殷显仍旧没跟她说话,换好拖鞋,他径直去了厕所。王结香跟着他后面,追过去,还是问刚才那个问题:“你整个晚上干嘛去了?”厕所的门在她面前关上,里头的水龙头被打开。殷显的声音被水流声冲得模模糊糊的。“谈生意。”他说。王结香要听解释,她苦等一晚上,一晚上的如坐针毡,担惊受怕,怎么可能就被这三个字打发。“谈生意也不至于这么多个小时不接电话吧,完全没时间吗?不记得我在等你吗?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水流声愈发的大,她站在门外足足等了五分钟。“没理由吗?不打算说吗?”“啪——”水龙头被按掉,而后她听到他的回答。“走得急,手机忘单位了。”说完这句话,浴室的花洒被打开,水流声再一次响起。在殷显没回家前,王结香多想他能接通手机跟他对话,此时他在家里,她却忽然感到没话说。她一声不吭站在厕所门口,站了许久。久到,大概殷显以为她已经不再门口了。王结香听到厕所里传来呕吐声,夹在哗哗的水声中的,压抑过的呕吐声。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她僵硬的挺直的脊背,被一下子袭来的恍惚抽干了力气。王结香忽然从愤怒和委屈的情绪中被抽离出来,她意识到:殷显很不舒服,所以他一回家就去了厕所。下意识地抬手,她要旋开门把,进厕所看看。门把没被旋开。门的里面落了锁。开门的声音,使得他停下了呕吐。两人隔着一道门,都没有说话,只剩水声流淌。其实王结香真的是很生气。她回到家的当下,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殷显怎么解释,她总归要找他的茬。只是,她听到水声,她听到他吐了,她打不开门。然后在这一刻,王结香忽然发现,她宁愿听他蹩脚的漫不经心的解释,帮他收拾脏掉的吐满秽物的地板,好过被关在门外。谈生意啊,应酬啊,难以推辞因此回家晚了。她能理解的,没理由不体谅。“你吃饭没有?”她低声问他。殷显这次回得快。“吃了,你睡觉吧。”按照平常的脾气,王结香肯定不依不饶地驳他:睡觉?我以为你在外面遇到意外了,过四点你要没回来,我就去警察局报警了。我惊魂未定,你觉得我现在睡得着吗!如今,她心中空落落的,连发脾气的心情也没了。照他的话做,王结香离开厕所门口,走向卧室。双腿由于一动不动的站立有些发酸,她进到卧室,坐在床边缓了会儿,才想起今晚的菜都没吃,要放冰箱。红烧排骨和电饭锅里的饭,明天可以热了吃,像青菜这样的隔夜就不能吃了。王结香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浪费,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青菜。青菜凉,她放嘴里嚼了几口,竟然嚼出了苦味,实在是难以下咽。她倒掉那盘菜,又叹了些气。洗碗,其余的菜裹上保鲜膜,擦桌子,洗好明天早饭的米。王结香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天空微微露了白。厕所的水声停了,不过殷显没出来。再过不到两小时,她要起床,开始化妆。这一个让她感觉度日如年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王结香关掉餐厅的灯,回房。她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了。闹钟响的时候,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爬起来,眼睛干干涩涩的,后背酸疼。殷显躺在她旁边,没被闹钟吵醒。王结香去卫生间刷牙。厕所内不论地板、水池,浴缸,全都是干净,乃至干爽的。像每天使用过它们之后的习惯,他会清理浴缸和洗手池,把地板擦干。今天不是工作日,殷显不需要早到公司,王结香给他留了饭和一锅醒酒汤。等到她吃午饭的时候,看手机,收件箱有一封他发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