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树梢成熟的果子,在风中摇晃。没有了平素端庄威仪的长公主形象,可爱得过分。闻澄枫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微红脸颊,霎时被那杏面桃腮吸引,不舍得移开目光。也不知虞清梧是否梦见什么,忽而砸吧了两下嘴,樱色朱唇润得似能掐出水来。那一瞬,少年心底仿佛有哪根弦蓦地崩断了。他轻手轻脚拿起因滑落而膈在虞清梧背部的软枕,想给她垫回脖子后。倏尔,闻澄枫眼尖瞥见虞清梧头发与脖颈的交界处恍有一片深红,埋在丝缕碎发中,像是胎记。他知道私窥女子皮肤是无礼大忌,轻浮又孟浪,可这片红艳实在太过刺眼,还有三分眼熟,引得闻澄枫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是九瓣莲花胎记,每一片花瓣都清晰可数。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相同的印记……不等他细响,马车突然停下,充当马车夫的侍卫轻敲了敲木门,出声禀告:“殿下,咱们到了。”闻澄枫连忙回神,规规矩矩坐好。虞清梧缓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身旁少年正襟危坐,手里紧紧攥着她的软枕,十个指头在上面抠出了鲜明印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刚睡过一觉的脑袋还有些混沌,下意识问:“你冷?”都抓起枕头来了,估计就是手太冷。这是虞清梧的逻辑。闻澄枫摇头想否认,但虞清梧已经起身拉开了车门,没看见他的动作,少年只得跟随着下车。他们此时在某处巷子口,虞清梧甫一下车就看见对街有家成衣铺。她想起闻澄枫方才抓枕头的那股子劲儿,当即走了过去,开门见山:“掌柜,你们这儿可有围暖与暖耳卖?”老板娘眼力劲儿好,见她身上衣裳布料皆是极品中的极品,保不准是哪户公侯或大官儿家的女儿,立刻殷勤迎上前道:“有有有,前两日刚进了一批货,成色与款式都是上乘。不若,姑娘随我过来瞧瞧?”“也好。”虞清梧点头,“不过款式倒是其次,稍微素净些就好,最重要的还是得保暖。”“嗐,瞧姑娘这话说得。”老板娘不认同道,“款式那可是排面,姑娘生得这般沉鱼落雁之色,自得用最精巧雅致的,才能配得上您。”感情是以为她给自己买了。虞清梧连忙解释说:“掌柜的误会了,并非我自己用,而是想给家中弟弟买些保暖之物。”闻澄枫一进来铺子,就听见虞清梧说:——家中弟弟。又想起出宫前那声含笑的“叫姐姐”。所以,他在她心目里,是当做弟弟的存在?很亲昵的样子,可闻澄枫却莫名觉得有些不知足,觉得还不够,奢望不止于此……但明明他们之间本该隔着两国分界、隔着政局对立、隔着烽烟沙场,虞清梧没有将他当成南越的附属物,他们就只是南越长公主与北魏皇长子。除了一个宫内叫人相信的“伴读”名头和一个出门掩人耳目的“姐弟”名头,还有其他什么?好像也不会再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逃离一出营救闻澄枫的计划。虞清梧丝毫没察觉出少年情绪有异,她对比掌柜拿出的数多围暖,最终挑好一款和闻澄枫平日衣裳搭配相衬的燕颔蓝色。而后抬手绕到少年颈后,把东西给他戴上。如脂玉肌再次近至闻澄枫眼前——这一回,他能看清长公主敷面所用的薄薄香粉,能嗅见腮红淡淡甜香,所有感官都比方才马车上更清晰,刚被冷风吹散的耳根温度重新攀爬蔓延,烧得浑身血液滚烫。他仿佛感觉到前一秒产生的压抑复杂情绪,渐渐变得明朗。这是一种是从未有过的奇异,宛如猫爪挠过掌心,在心跳的地方留下一串酥痒。当虞清梧替他戴好围暖又拿来暖耳,闻澄枫登时往后退了半步,让虞清梧伸出去的手臂生生捞了个空。“你躲什么?”虞清梧奇怪看他。闻澄枫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揪着衣袖。老板娘瞧见这一幕,瞬间心如明镜。她从刚刚就觉得,这两人不像亲姐弟。单就这位少年身上的衣着来说,虽然也还不错,可跟这位姑娘比起来却是差了不少。有哪户高门宅院里,会这般区别对待儿女的。依照她阅人无数的经验,二人多半是表亲,还是那种订了婚约的表亲。其中男方的家世门第稍微差些,在心上人表姊面前不敢越界。老板娘秉持着一颗撮合姻缘的八卦之心,掩唇笑了笑:“小公子这哪里是躲,分明是害羞了呢!”闻澄枫瞬间把头埋得更低,脸颊温度烧得整张脸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