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将这段话扫了两遍,不确定地回道:明天晚上有什么事吗?季怀斯: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简迟疑惑地问:现在不能说吗?季怀斯回道:要等到明天晚上才可以。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星星笑脸。这种没有答案的感觉说不上坏,简迟停顿一会,回了一个‘好’。他不可否认地有些好奇这个需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简迟知道,无论答案是什么,季怀斯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不知不觉,他好像已经分外地信任季怀斯。除了偶尔几次在图书馆复习到深夜,简迟很少会走在圣斯顿夜晚的校园里。刚好结束手头上的功课,他想起季怀斯的那条消息,出馆后走向了和宿舍相反的方向。去到学生会的路上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几缕不太真实的风声,裹挟着十二月初的寒气。简迟加快了脚步,走上楼梯时忽然听到一阵不明显的乐声,随越来越近的距离,清晰悦耳。简迟放轻步伐,走过去推开了挂有季怀斯门牌的半开着的门,房间的窗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吹得白窗帘小幅度的飞舞。季怀斯的身影站在窗前,肩上架了一把小提琴,曲子在简迟走进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抬眸看向简迟,唇边漾起一层淡淡的笑纹。“晚上好。”简迟的身影定在原地,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误入了幻境,嗓子有些发紧:“你昨天说要告诉我的事情……”“生日快乐,简迟。”季怀斯望着他,笑容掺杂了一丝淡淡的无奈与纵容,“你难道连自己的生日也忘记了吗?”事实上简迟没有忘记,他从来都不过生日,每年的这一天对他而言和其他的三百六十四天都没有区别。他根本没有想过,今晚会在季怀斯口中听到这句话。短短四个字,陌生而心悸。季怀斯微微一笑,颔起下巴,右手中的弓轻架在弦上,郑重而温柔地说道:“今晚是一场属于你的私人演奏会。”琴声响起的那一刻,简迟听见耳边有一道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下一下,像是他自己的心跳。暖玉季怀斯的琴声与他所展现出的一面不尽相同,纵使披着柔软的外壳,每一个音符都掺杂由内而外的果决与气势。再不懂音乐的人也会像简迟这样听得入迷,带他走近音乐世界的不是精湛的琴技,而是注入了全部感情的季怀斯。恍惚中,简迟感觉自己坐在维利格尔音乐大厅观众席的正中央,偌大的音乐会场只有他一个观众,台上的季怀斯伫立在聚光灯下,将修长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半垂着眼,睫毛偶尔随扬起的音调轻颤,身处舞台像是比灯光更加耀眼的存在。一曲结束,弓缓缓停在半空,季怀斯将目光投向观众席里的简迟,扬起一个微笑,手放在胸前,弯腰做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简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拍起了掌。季怀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垂下手臂,过去把小提琴轻缓放置进桌上的琴盒中,“喜欢这支曲子吗?”“非常好听,”简迟对自己贫瘠的词汇量感到一丝懊恼,说完又问,“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舒伯特小夜曲》,”季怀斯转过身,眼底含着淡淡笑意,“晚上不能拉太聒噪的曲子,吵到别人休息就不好了,你要是想听其他曲子,回去以后我可以试着学。”简迟摇了摇头,“我不懂音乐,你拉的每一首都很好听。”“能听到你这句话,我也算完成今晚的目标了。”“目标?”“生日要过得开心,不是吗?”季怀斯的话音像流水般潺潺而细腻,“我平时很少看见你笑。简迟,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一笑。”从一个同性口中听到这句话夸赞显得有些怪异,但季怀斯的神情和语调无不自然温和得无可挑剔。在刚才落幕的音乐中,在窗外隐约洒入的丝丝缕缕月光中,简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对季怀斯展开一个淡淡的,真切的微笑,“谢谢,我很开心。”他平常很少会笑,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知道应该对谁笑,该怎么笑。曾经被排挤的那段时间,简迟也尝试对身边的人散发出友好的善意,但或许将这份力用错了地方,他听见别人在背地里评价‘笑起来好傻’,渐渐的简迟就不怎么笑了。也许他自己也这样觉得,笑起来太傻。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心在沉寂过后,蔓延上一丝淡淡的酸涩,被简迟极力压了下来,没有在面上表露出异样。季怀斯似乎才从刚才的出神中抽回思绪,抿唇向上牵动,眼底混入一缕不浓的深意,望着简迟,“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