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迟没有解释什么,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出一段路,心忽然多跳了几拍,他回过头看向稀疏的人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刚才有什么人在看着他。湿身图书馆在午休时开放,从食堂过去要穿过两个教学楼。简迟尽可能无视旁人若有若无投来的注目,听到白希羽在身边好奇地问:“简迟,你都选了什么课?我好像从来没有在教室看见过你。”简迟说出自己的选课,问道:“你呢?”白希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选了文学鉴赏,戏剧,生物还有数学,你别笑我,我理科太差了,才不选那些折磨自己,看来我们没有一节课是重复的,真可惜。”简迟想他应该是在谦虚,要是理科不好,也无法考进审核极为严苛的圣斯顿学院。“没关系,我文科也不好,偏科是正常现象。”“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白希羽,白希羽。”后面传来两声呼喊,打断了白希羽没有说完的话。简迟顺势回头,是一个长相陌生的特招生,也许是白希羽认识的人。“你是在叫我吗?”白希羽看上去很意外,眨了两下眼睛,“有事吗?”那个特招生干巴巴地点头,声音断断续续,不怎么利索:“我,我们在同一节生物课,你记得我吗?我叫成维。冯老师有事情找你,他叫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带你去办公室。”“现在吗?可是午休快要结束了。”白希羽犹豫地说。成维连忙摆手,“不会耽误很长时间,你放心。”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看上去行色匆匆,眼神闪躲,但或许出于对特招生的信任,白希羽没怎么多想就应了一声‘好’,歉意地对简迟说:“我记得生物办公室离这里很近,简迟,你能陪我一起过去吗?或者你先去图书馆,我等会再去找你。”简迟其实想提醒白希羽最好多问问这个看上去不太对劲的特招生,只是当着对方的面,他也不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我和你一起过去。”说这句话时,简迟用余光扫向成维,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一定隐瞒了些什么。简迟想。“你带路吧。”“好……好的。”白希羽似乎完全没有发觉成维的异样,还在对简迟感激一笑,“谢谢,又要麻烦你了。”生物办公室在隔壁泰勒斯楼,成维似乎心事重重,脚步越走越慢,当他走出教学楼时,忽然回头看了白希羽一眼。简迟来不及捕捉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水溅起‘哗啦’一声,浑身像是坠入冰窖般打了一个冷颤——这并不是想象,他正被人用一盆水从头浇至全身,鼻腔窜入股像是饭菜发馊的酸臭味,黏着衣服和发丝,让他产生些反胃。身后传来白希羽的一声惊叫,简迟站定几秒,伸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楼上的窗户边站了几个别有黄色胸针的男生,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脸上挂着毫无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浇错人了。”“简迟,你没事吧?”白希羽小跑过来,拿衣袖擦去他身上的污水,抬头对上那些围观看好戏的人,声音都在发抖:“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有什么事情都冲我一个人来,不要欺负我朋友。还有,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服软吗?告诉邵航,这绝对不可能。”“听见没有?他要警告邵航。”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上面传来一阵哄笑。笑声中,不知是谁满含讥讽地说:“真抱歉,让你误会了,我们可没有欺负你朋友的兴趣,准确来说,是你害他白淋了一身水。”简迟拉住准备骂回去的白希羽,深吸几口气,勉强撑起一个微笑,“算了,我没事,先去洗手间,我想换一下衣服。”白希羽狠狠瞪了那群人一眼,看向简迟时逐渐歇下气焰,红着眼点了点头。那个叫做成维的特招生已经不见了,简迟又一次抬头看去,扫过那几张或是戏谑,或是幸灾乐祸的脸,在窗户玻璃的反光下,隐约勾勒出旁边一个人的脸庞与轮廓。是邵航。他一直坐在那里,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进玩笑,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挂着随性的笑看他被一桶冷水浇至狼狈。如果先走出来的是白希羽,他也许还会笑得更有趣味些。简迟压下心头的躁动,头一次觉得逃避政策是无用功,他现在很想过去照着邵航的脸打上一拳,让他也切身体验一回被羞辱的感觉。一路上都在遭受目光的洗礼。简迟知道现在的自己看上去很狼狈,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被当作人群焦点的感觉。而当下的情况比单纯的焦点还要糟糕,他们在同情,在发笑,今天这幕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八卦传到所有人耳中,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