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姐姐抽屉里面的饰品真多啊,一抓一大把,而且都亮闪闪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大宝库。重新关好抽屉,我玩弄着头发走到了一边的衣柜前,然后伸手拉开了一扇柜门,哗啦一下,里面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衣服便跃入了眼帘,其中最漂亮的是那条红色的长裙,繁复的蕾丝覆盖在柔软的雪纺布上,特别好看。“那么柜子里的衣服呢?你会全部带走吗?”我回过头问她。“不会,我不带走的,就全都是你的了。”小曼姐姐仍旧背对着我回答。“嗯,谢谢小曼姐姐。我上学去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我关上柜门,并抓上自己的书包跑了出去。于是,终于,这个家的孩子,就只剩下了我一个。房间里不再有小曼姐姐和人通电话时清脆的笑声,饭桌上也不再是四双碗筷。小曼姐姐的所有东西,都被我翻了个遍。穿上那条红色的蕾丝裙子,站在镜子前,举着毛绒玩具转着圈,看见镜子中自己那头如同花雨般散开飘动的长发,我乐得笑。渐渐地,我的生活中溜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十五岁的我喜欢为自己梳理法式盘辫,将一头长发收拢细细编织,盘到头上,露出脖颈;喜欢穿着红色的布鞋,用以搭配小曼姐姐的蕾丝长裙——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竟然能够撑起那裙子来了,腰腹刚好,裙摆覆盖的范围也从膝盖之下退到了膝盖之上,这样的变化令我感到开心。大人们都说,我出落得越发好看了,甚至比我妈妈还要漂亮,就像是误入凡间的九天仙女。甚至,有一个职业为画家的叔叔还给我画了张像。画中的我坐在房间的床上,穿着宽松的红色睡袍,抱着玩偶,一头中分的发丝如同潋滟的水波,垂落在雪白的床单上,肤若粉色芙蓉,眼若红艳桃花,眉梢上扬,嘴角轻翘。叔叔画完后,满意地笑着,看看画,又看看我,说:“婉婉啊婉婉,你这眼神啊,我可真是爱惨了,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睛,锐利中却又像夹带了烟雨,清澈中又似饱含了尘烟,真是种美得无可救药的不洁啊,你这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然而,我只是笑,笑着将玩偶丢到一边,跳下床,伸出手放到他面前,说:“叔叔,说好了的,我给你做模特,你就给我糖吃,现在我做完模特了,可你的糖呢?”最终,叔叔一边笑着望着我,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棒棒糖递给我。十五岁的我还开始习惯有人牵着我的手走在校园中闻花看草,沐浴日光,也开始习惯有人在我面前噼里啪啦地说一大堆话,末端总会加上一句俏皮的“对不对”。这个让我习惯了许多陌生事情的人,就是和我升上了同一所初中的张灵筠。她很喜欢笑,而且笑的时候喜欢轻咬下唇,并忙不迭地地又伸出双手,捂住嘴巴,只露出那双月牙儿似的黑白分明的双眼。而且她很容易笑,下跳棋赢了会笑,挑竹签赢了会笑,跳绳打破记录会笑,玩拍手游戏时会笑,写完作业时会笑,画完画时会笑,唱歌时会笑…一如既往,嘴巴躲在双手后,眉眼弯弯。她还很能干。会烤出形状各异的小饼干,会捏出雪白漂亮的饭团,然后放在自己做的纸盒中,贴上拉花送给我;会在运动会时将铅球掷得老远,在老师赞赏地点头时像小鹿一样跑过来一把搂住我;还会在我生日时写长长的信给我,里面写道我是她唯一的好朋友…此外,她还几乎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知道她是独生子女,妈妈在木棉小学担任三年级的班主任,性格很严厉,而且对动物毛过敏,所以家里不养宠物。我还知道她喜欢收集写完了的笔芯,喜欢买各种味道的橡皮,喜欢读小说,喜欢看青蛙军曹等等。所以,我以为,我对她无所不知。因为她说过,于她而言,我是那个‘唯一’的存在。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不是那样的。张灵筠比我小两个月,她的生日是在4月21日。为了给她准备礼物,我在前一天晚上就折腾了很久。翻出小曼姐姐留下的随身听,我买了一卷无声磁带回家,反反复复录了好几次的《生日快乐》那首歌,又折了许许多多的彩色五角星,然后将它们一并装入大玻璃罐里,准备送她。这一定是最独一无二的礼物了,在去我们约定碰面的公园途中,我开心地想着。我想,我们又要度过形影不离的一天了,我要在送礼物的时候悄悄亲她一下,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渴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