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手捧土石的邪祟们没有散去。它们跟在梅岚身边,学着梅岚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贴着走。
“都能理解。”它们不停重复,哗啦啦摇晃手中土石,“都能理解。都能理解。”
梅岚的脸色比方才还白。她缩在成松云身边,抱紧怀里的泥桃酥,一双眼只敢看自己的鞋尖。
有梅岚当前车之鉴,众人更为警惕。他们紧紧挤在一起,无论身边邪祟说些什么,大家都装作没听见。
湿乎乎的泥路像是没有尽头。方休只觉得他们走了半辈子,打头的四爷才渐渐慢下来。
“我的脚肯定磨破了。”方休龇牙咧嘴。他能感受到脚底蓬勃生长的水泡,脚后跟也疼得要命。
白双影斜眼瞧他:“你以前就是这么逛庙会的?”
“那不一样,上次逛庙会我还小。那时候我走累了,我爸就让我骑他脖子上。”方休说。
白双影皱皱眉:“我不会让你骑。”
方休:“……”
方休:“……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朋友。”
白双影惊讶地望向方休,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摸摸胸口的纸花,语气柔和了点:“你父亲对你倒不错。”
方休磕了磕鞋尖:“嗯,我很想他。”
白双影:“你活着回去就是。”
“那也见不到啊。”方休又说,“我爸去世快二十年了。”
“怎么你父亲也……你是诛九族被漏下了吗?”白双影迟疑着问。
方休乐了:“那没有,我只是有些倒霉。”
“顺便一说,我是独生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了,省得你再一次次误会。”
白双影:“好的。”
队伍前方,四爷停住脚步,响亮地骂了句脏话。方休立刻打起精神,探头去看。
他们面前又是一座祠堂。
它与嵬山祠一模一样,牌匾完全一致。但这座“嵬山祠”门扉大敞,祠堂内没有神像,只有一把花梨木圈椅。
除此之外,房内只剩熊熊燃烧的红蜡烛,并没有邪祟的身影。
祠堂内的对联也变了——
【扶善惩恶如明鉴】
【从此公道见人心】
方休眉头动了动。这两句话不太对仗,与其说是对联,它们更像诗句。
再往东看,祠堂后方只有纯然的黑暗,他们似乎摸到了鬼打墙的边界。不远处仍有庙会摊位,但它们都和祠堂保持了一定距离。
那座奇怪的空祠堂就那么立在那里,门内无比亮堂。
四爷没有立刻进门。他又把铜葫芦拿了出来,吉吉吉叫了三声,结果葫芦雷打不动地指向祠堂门。
“你。”
四爷从背后踹了贾旭一脚,“你先进去看看。”
“等等。”方休少见地打断四爷。
“贾旭尝试前,我能说两句吗?……关于庙会,我有一点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