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水,是个大事,许素芬猜出沈青动了打井的心思。
“李家庄的李大福,有祖传的打井手艺,他按井深收费,一米收一块五毛钱,为人爽快开朗,若送礼送的合他心意,他会给人免了五块钱。我家这口井十六米深,给李大福送了一袋干枣,打下来合十六块五毛钱。”
许素芬抬眸望向枣树,这棵树帮了不少的忙。
沈青松开长柄,十几块打一口井,蛮划得来的,奈何兜里没有一个籽啊!
这时,院子外的土道传来了动静。
咯吱---咯吱---
村长李广田,骑着辆旧二八大杠进了院子。
“呦?”李广田跳下车,才瞧见了沈青,“来啦?走,进屋说。”
沈青随李广田进了堂屋,李广田停好车子,倒了两茶缸红枣水。
略微泛红的茶水,有一点甜味,还有一丝红枣香气。
“村长,我上午去过陶洼了。”
李广田喝水动作一顿,“沈青,陶洼那五亩地,你打算种啥?”
“还没想好。”
其实,沈青心中隐隐有了想法,他见李广田眉头越皱越紧,问:“出啥事了?”
“唉---”李广田长叹一口气,“我昨天往大塘扔草喂鱼,想到个‘治’陶洼的法子。土,挖个几米,把水洼地挖成个大塘,再学你舅,整养鸭、养鱼的营生,不也挺好的。可。。。队里说,林是林、田是田、塘是塘,三者可不能弄混。陶洼属于田,就得以种作物为主,这是写在红头文件里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沈青舅,名叫许保康,许家寨人,水下养鱼、水上养鸭,是他的独门技艺。
公社时期,像豆子爷、沈青舅,这种有特殊技艺的,一天挣得的工分,要高于其他社员。
而且,鱼塘里的鱼、每日拾得的鸭蛋,皆是无定数的,多了、少了些,谁又能掰扯清楚。
沈青妗子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沈青舅就是靠着这门技艺,养活了一大家子。
“村长,能分到田,我已经很满足了,哪还敢奢望队里为我破规矩?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我能找到解决法子。”
“沈青,你这觉悟---”
李广田朝沈青竖了个大拇指。
并非觉悟问题,而是沈青知道‘洼地改大塘’压根不可能,而且,新政策刚实施,队里正磨刀霍霍,欲抓刺头立典型呢。
“村长,陶洼的五亩地,我验过了,没啥子问题,承包合同---”
“瞧我,光顾着谈话,差点把正事忘了,等着,我这就去拿合同。”
李广田起身进了里屋,取回一黑色公文包,包里装着笔、印泥,和一厚沓土地承包合同书。
他翻翻找找,找出户主为‘沈青’的三份合同书。
“合同一式三份,一份封档,一份存队里,一份你自己收着。承包方、承包地点、承包亩数等,都写清楚了。沈青,你在画横线的地方,签名按手印就成。”
“好。”
沈青检查了下合同,确认无误后,签名,并按了手印。
他将一份合同叠起揣进兜里,心里像藏了只喜鹊般,雀跃的不行。
有了地,才算是真正在这个安稳年代里落户了。
李广田收起合同时,告诉了沈青一件大事。
“沈青,队里要清算工分了,兑钱还是兑物,全凭自个意愿。明天上午8点,许家寨大队集合,你可别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