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安得知此事后气的不轻,连夜遣人从京郊庄子里将孟清禾接入宫中。可身为局中人的孟清禾却丝毫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女儿家的清名本就算不得什么?她只要得到谢殊,就够了!“阿公,我记得你这腿上的伤就是拜静安太妃所赐,不若今日你随我一道去西四所瞧瞧,顺道送老太妃去见一见先帝。”孟清禾合上手边的青花燕雀瓷盅,眼底一片晦暗中透出一丝光亮。隔墙有耳,孟清禾身边皆是旁人耳目。于是这些日子她便一直借拢枝的手往西四所给谢殊送吃食,暗地里更是遣人精细照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娇雀儿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静安太妃也是烂了心肝,好歹谢殊还占着相府嫡子的身份,又是她手里足以和谢太后抗衡的筹码,怎的这般轻慢对待!”福顺公公见状赶忙上去给她披了件纱罗薄衫,这姑娘在谍司的时候办事顺合官家心意、又是里头出了名的狠绝有手段,得先帝重用,破格封了皇城谍司暗卫女官。可偏偏一遇到谢殊,就犯了这糊涂的‘疯病’。“姑娘,您要真这么做,恐会与陛下生出嫌隙!”福顺公公劝阻道,傅翊忌惮谢家,这是事实。“那劳烦阿公去和阿弟说一声,别的封赏都免了罢,我只要谢殊!”孟清禾这段日子压抑的紧,要不是担心傅翊去找谢殊麻烦,哪里用得着把谢殊安置在静安太妃那个老女人那里!说到底自古成王败寇,他谢殊合该受着她的恣意妄为,在她看来,既然先太子傅珵没有御极帝位,那就是谢家败了!皇城西四所和西三所之间仅一墙之隔,那里的宫殿多年无人修葺,外面朱红色的墙皮斑驳脱落,远远瞧上去,老旧异常。谢殊被安置在最里头的一间空房里,为了掩人耳目静安太妃还在屋前堆满了杂物。拢枝这几日的心思都放在这位风光霁月相府公子身上,偏生主子吩咐过不得怠慢,要好生伺候着。可在静安太妃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往这里添置东西,如何能不令人生疑,需得暗自再费一番心思遮掩。所幸静安老太妃这会儿一心忙着拉拢新帝,把谢殊往这里一丢,一连几日再没来看过一眼。拢枝算得上是皇城谍司里孟清禾的心腹,新帝登基后一直以宫人的身份随侍在主人孟清禾身边。这会子刚将那几盆冰鉴送进去,又撞见李太医过来复诊。空房里早已被他们布置了一番,应孟清禾吩咐刻意搬了一张楠木雕花大床过来,周边的器物也都零零总总的重新准备了一番,比之前的一卷破落草席不知好了多少倍。俨然算的上是贵人的居所。拢枝弄不明白自家主人的心思,但里面那个谢殊她还是听说过得。尚不及弱冠时便连中三元,成了大燕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榜首。又是相府出生,身份矜重,天家贵女配他都算不得高攀。夺得魁首那日,谢殊打马自朱雀大街而过,那般芝兰玉树的天人之姿,更令京都无数闺阁小姐为之心驰神往。只可惜这般人物在先帝殡天那日走错了路,带兵甲入皇城途中,被隐在暗处的谍司暗卫重创,如今反倒成了他们的俎上鱼肉。拢枝才刚及笄,梳着与普通宫人不一样的双环髻,两缕秀发垂在身前,灵巧可爱。她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之前在谍司里没少和毒物打交道,然而,对面前如谪仙一般的谢家公子提不起丝毫兴趣。“李太医,他的情况怎么样,眼睛还能治好么?”拢枝看了眼不远处眼覆白绸的男人,明知顾问道。谢殊的眼睛本就是被她用毒物所伤,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医治好,更何况自家主人嘱咐过,谢公子的眼疾不必去医,这李太医要是医术高明给治好了,她反而头疼。李太医是宫中圣手,向来只为皇家诊病,自然晓得眼前这位身份。他不动声色的号着谢殊的脉息,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李太医有话直说无妨,谢某能接受。”沉默数日,榻上的人终是开了尊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谢殊微微起身,颇为讲究的冲着拢枝声音的方向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谢某来日,自当涌泉相报!”拢枝无奈的朝着谢殊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并未接话,天知道要不是自家主子吩咐,这种小白脸她多半会任其自生自灭。“呵,小娇雀儿,救你的不是我,那套省省吧~”哪有先毒倒了人家,后竭心尽力照顾的道理。更何况若真要报恩,又何必磨磨蹭蹭数日才开口,这个男人还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满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