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翊自然知晓谢太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倏尔胸口涌上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眸色晦暗地望着那个被自己唤了十几年‘母后’的女人背影,心口泛起一阵隐涩的疼痛。“阿弟,你才是燕国的主人。”孟清禾不知何时来到傅翊身旁,如往常般轻抚着他的后背,目光停留在谢太后方才站过的位置,上面竟有着几处不起眼的小水珠湿迹。若非她事先看过密折,当真会被谢太后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蒙混过去,到底是少时夫妻,纵然朝堂波澜诡谲,但朝夕相处多年,又怎么可能没有过半点动心?傅翊会意,抬眸顺着孟清禾视线的方向望去,目光触及到地上那微小的湿处时,嘴角轻扬起一个不可察的弧度,看来老天这会依旧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晨曦乍现,皇城内崩鸣钟声响起,响彻了一夜的兵戈声重新潜藏回寂然肃穆的皇城之下。次日,六皇子傅翊即位新君,先太子傅珵降为端王,自请前往凉州戍边,璟王傅曜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削去兵权打入天牢,等候大理寺发落。前朝大局已定,新帝与太后暂时联手扳倒璟王,将其党羽连根拔除,傅曜的生母静安太妃再没办法继续坐以待毙。先帝在时,静安太妃位列贵妃、荣宠无限,在谢家面前亦有几分挺直腰杆叫板的底气。可如今皇位换了人,且傅翊又与谢太后较为亲近,底下的人见风使舵的劲头,尽数落在了即将失去儿子的静安太妃身上。皇城西四所自大燕建朝以来,就用作先帝嫔妃颐养天年之地,但随着大燕皇位的往复更替,这里也愈发萧条落寞,得势掌权的大总管往往循序旧例,随手指派了三两个末等太监宫女前来,伺候这群年老色衰、无所依仗的老女人。孟清禾从沈尧安口中得知芝兰玉树的谢家公子藏匿于此的消息时,不由觉着诧异。想来为了助太子顺利登基,谢家必不可能只安排了御林军总管杨毅山这一枚棋子,只是没想到谢丞相竟忍心把亲儿子也折进去。“听说谢殊昨夜伤了眼,现下正在藏在静安太妃处修养。”孟清禾闻言,坐在桌前描丹青小像的素手一抖,浊墨染白宣,瞬间毁了一整幅画。“我知你在意他,可是清禾,谢殊不止他那副皮相看上去那样简单…他……”“我晓得……可阿弟说过,今后,但凡我之所求,必会予我一个恩典。”沈尧安看着眼前女子偏执炽烈的眼神,很是怀疑两年前那桩宁远侯府三姑娘在京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笑闻,压根就不曾发生过。孟清禾与傅翊乃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早些年盛宠不衰的舒贵妃曾为侯府侍妾这等宫闱秘闻,寻常官员根本无从得知。舒贵妃怎么说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人,何人胆敢妄议。“尧安哥哥,谢太后想让阿弟禅位给先太子,总得拿出点诚意来,你说对不对?”女子的声音轻柔,仿若在温声细语的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手里那张被墨迹染坏的小像,比先前更为专注细心地执起细狼毫,点在了画像上男人的双眸处,就这么循着突兀的墨迹,重重地加了一笔,将画中人原本的剑眉星目彻底抹去。“这样自是极好,谢殊双眼有疾,便再无余暇去瞧别的姑娘了。”孟清禾染上一抹瑰丽的笑容,复又小心翼翼的将手下刚描好小像的宣纸叠好,放入一旁做工精致的繁花镂枝玉匣中。沈尧安年长孟清禾五岁,未因家族获罪连坐入宫前,曾与谢殊有过半载同窗之谊。谢殊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不过胜在那副皮相比常人出众些罢了。自古权臣多薄情,这点在谢家这位风光霁月的公子身上尤甚。看着青玉案上摞得满满当当近半人高的一堆宣纸小像,沈尧安忍不住皱了眉。“可他终究会痊愈,到时……清禾你…”“尧安哥哥你且安心,他不会再看见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孟清禾终于抬眸望向来人,那双温良无害的瞳孔中,泄露出一丝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妖冶感来。沈尧安欲言又止,这些年孟清禾对于谢殊近乎病态的执着,他虽是无可奈何却也早是习以为常,可正在一旁研磨的宫女骤然听了后背蓦然一阵阵发凉。作者有话说:病娇小剧场——孟清禾:我爱你,你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否则你就当一辈子瞎子吧谢殊:娘子我错了开新文惹,这次是古言,女主是病娇,而且病的不轻,哈哈哈、、、囚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