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翎玖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现在只想离开,她的头好痛,她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哪怕是坟墓,只要没人看到她,她愿意一头扎进墓坑里,再也不要起来了。
前世她死的时候是谁埋葬了她?那么如果她现如今死了,又会是谁在她的棺材上,洒下第一把黄土?
皓翎玖瑶离开了朝晖殿,心茫茫然,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迷迷糊糊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像相柳那般,哪怕是用霹雳手段,哪怕是不被她接受的方法,来为她付出,为她好的人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正正明白了相柳对她的付出,那个无论怎样不被她理解,都一直坚定的站在她身后的人……皓翎玖瑶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全部了。
是夜。
墨蓝色夜空下的大海,海水温柔的冲刷着沙滩,带走了沙子上所有的痕迹,碰到了礁石,则碎成一瓣瓣乳白色的碎片,回到海中,即可复原。
可若是心伤了,碎了,可否如同海浪,在下一秒就可以恢复呢?
相柳站在海边,洁白的身影,浸润了皎洁的月光,雪色中,又带着亘古的寂寞与孤寂。
他耳边还在回荡着,刚才在龙骨狱听到的狱卒们的话语:
“原来昨夜在这里关押的,是陛下失散多年的大女儿啊!小名叫个小夭,和陛下父女相认,哭的不得了,陛下抱着她,也跟着哭了呢!”
“真是世事难预料啊,一般进了咱这龙骨狱的人,就算出去了,基本上下半辈子也就那样了,谁承想,还有这反转呢!这泼天富贵就这么砸她头上了呢!”
“什么叫砸她头上了!你谨言慎行吧你!人家生下来就是尊贵的王姬,就算在外边流离失所三百年,命就在那搁着呢,早晚还是要享福的!”
“确实确实,现如今是苦尽甘来了呗……听说早上那个闻名大荒的九头妖怪接她走,她死活都不离开呢!”
“谁走谁傻子!说是辰荣义军,不就是辰荣叛军嘛!咱们老百姓才不管谁做皇帝,只要咱们能过好日子,每月有月钱拿,能吃饱穿暖,隔三差五的哥几个凑一起喝顿小酒,不比什么都强?”
“哎哎就是就是……”
声音在相柳耳边戛然而止,相柳唇边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一抹心酸的苦笑,他的手,慢慢的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轻轻的说:
“你的心痛,我感觉到了,只是我现在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痛,还是你的心在痛……我没有离开,我一直都在这里,可惜了,是我差点挡了你的康庄大道了。”
相柳说罢,嘴角嘲讽之笑越发的明显,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原来,我不过是你寂寞和无聊时,一个排解情绪的工具罢了。”
他转过头,遥遥望向皓翎王宫的方向,眼眶微微有些红润,喃喃的接着说:
“漫长的忍耐和等待,为一个渺茫的希望决不放弃,现在,你终于……得偿所愿。”
相柳缓缓的步入海中,他双手负于身后,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还是如往常一样,是那个骄傲的辰荣义军的军师,可他的背影,又是那么的凄凉,海天一色的墨染,也无法包容他单薄的一点白色,是那么的醒目,又是如此的孤独。
他终究还是远去了,如同潮起潮落,任谁也无法将他留住。
第二日,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不过皓翎的气候是永远的春天,这雨好似江南的吴侬软语,轻柔而动听。
小夭坐在窗前,看着白玉窗外的烟雨蒙蒙,只见窗前伫立着一座巍峨的“金山”,被细雨轻轻的淋洒着,点点水珠在一大块一大块的黄金之上,氤氲了朦胧天光,似乎比太阳还要灿烂与耀眼。
这是昨天刚与皓翎王相认后,皓翎王父爱之情到了深处,问她漂泊了三百年,可有什么心愿,她灵机一动,说想要一座金山,想要试一下在金山上打滚的感觉,于是皓翎王二话不说,当夜就命人搬了国库,摆了这么一座金光闪闪的钱山,摞到了她的门前。
“恭喜大王姬。”身后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小夭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
“璟,”小夭扭头看向一袭青衫,衣袂翩然的涂山璟,笑的格外好看:“昨天睡得如何?”
涂山璟走到小夭的身边,非常自然的坐了下来,道:“陛下待我温柔亲切,给我安排离你这明瑟殿最近的殿阁,我睡的很好。”
小夭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门外的金山,沉默了片刻,忽而道:“璟,你能不能把这些钱带走,为我送去一个地方?”
送钱山给相柳
涂山璟道:“好。”
小夭噗嗤一声笑了:“你也不问问我要你送去哪里吗?”
涂山璟微笑看她,道:“你想送去哪里,我就为你送去哪里。”
小夭收敛了笑意,郑重的看着他,道:“你一会儿可不要反悔啊。”
涂山璟含笑摇了摇头。
小夭道:“我需要你把它们送到清水镇的后山,辰荣义军军营的门前。”
涂山璟愣了一下,又道:“……好。”
小夭凝视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心下稍安,又想起了一点,问道:
“可是你知道辰荣义军的军营在何处吗?我记得上回听相柳说,你带着你的人,在深山里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呢!”
涂山璟面有赧色,道:“那是因为我当时腿上未愈,又对你……关心则乱,所以干扰了灵力——其实青丘九尾狐一族,追踪和反追踪能力,在全大荒都是首屈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