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十分忐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她向后看看,树荫下站着一位鹅蛋脸的姑娘,鼓励似地冲她点点头。苏宝珠好奇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这二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若素红着脸道:“我给你送了三次帖子,都没有得到回音儿,给你的谢礼也没能送出去。”苏宝珠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没有收到你的帖子。”“原来你没收到,我就说呢,你不会无缘无故不理我。”安若素呼出口气,仿佛卸下了重担,却没说何时送的帖子。苏宝珠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送到了相府?”定是这样,她和安阳公主发生冲突的起因就是安若素,按她对卢氏的了解,肯定记了安若素一笔账,自然不愿她们再有来往苏宝珠心里堵了口气,当着王薇的面却不能发作,便邀请安若素和那位姑娘一同游寺。那位姑娘姓姜,和安若素是表姐妹。她父亲是太学博士,巧得很,还教过王铎几天,论起来还与相府有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关系、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便姐姐妹妹的,叫得十分亲热。见这么多姑娘结伴而来,小佛堂的那位老和尚牙花子都笑出来了,不无得意道:“老衲的签,天下第一准,诸位施主,切记切记,心诚为第一要务。”王薇轻摇两下,抽出一根签,轻声念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上签。”老和尚捋着胡须笑道,“宁静平和,此生相伴相随。”落霞,孤鹜,完全不相及的两种事物,话都没法说,也能相伴相随?王薇笑着摇摇头,把签文轻轻放回竹筒里,没太在意。王蓉明显紧张,哗啦哗啦使劲晃了半天才得一支,她拿起签文一看,脸色明显变了。“是什么?”王萍探头来看,也不禁困惑了,“淇水滺滺,桧楫松舟,此签何解?”“胡话,不作准的。”王蓉推了一把签筒。签筒恰好倒在安若素面前,她便随手抽了一根,“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我真希望能有处桃源,让我‘闲闲兮’。”老和尚仔细打量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遍身绫罗,不如荆钗布裙,施主的姻缘在于山水间。”轮到王葭时,她面上看着还算平静,可苏宝珠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王葭看着签文半晌没出声。“清风不解风情,明月难寄相思……”王萍替她念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小,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点不忍心,“本就是抽着玩的东西,三姐姐别当回事。”王葭勉强笑笑,柔声道:“有些热,我去客房歇一会儿。”众人了然,任由她走了。正值晌午最热的时候,知了长一声短一声鸣叫着,王葭在树荫下躲避毒热的日光,不知不觉走到那片竹林。轻风拂过,竹林发出丝弦般悦耳声响,袅袅如天边梵音,听得她不由痴了。僧舍的门从内打开,惊醒了兀自怔楞的王葭,一看那人,不由又惊又喜:“殿下,你还在京城!”缘觉面色如常,声音平淡似水,“施主,别来无恙。”“我很好。”王葭不由攥紧手,忽觉手心一阵刺痛,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握着那支签文,悄悄把手往后藏了藏,“三年不见,你还能记得我……”“贫僧的记性一向很好。”
“是、是的,你看,我也记得你。”空气有一瞬的寂静。王葭开始后悔,他是出家人,自己说什么记得不记得了,若他误会,此后恐难再见面了。“我是说,我的记性也很好。”她讪讪笑了笑,反而更觉尴尬。缘觉单掌一礼,“贫僧还有课业要完成,施主,请多保重。”这一走,再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了,王葭没话找话,“诶,那个……我大哥哥要定亲了,六月初九,就在后天,有空的话,来我家喝一杯喜酒吧。是素酒,不算犯戒。”缘觉站定,“相府的嫡长媳,一定出自名门望族百年世家吧?”王葭缓缓摇摇头,“我也很惊讶,大伯母竟然相中一个商户女,不过她长得很美很美。”缘觉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又道:“除了貌美,想必她的品行也很好,才能入相府的眼。”“挺好的,明艳大方,做事周道,待人也真诚,还有……”王葭想到她那日想做男人追自己的话,不由一笑,“偶尔也会精灵古怪,语出惊人,我们全家都非常喜欢她。”王葭只想与他多说几句话,丝毫没发现他始终在问苏宝珠的情况。缘觉沉默片刻,语气有些意味不明:“装得可真像。”王葭一怔,“什么?”缘觉不再言语,略一颔首,转身离去。“你来不来呀?”王葭在后面急切地问。疾风袭来,竹林剧烈摇晃着,地上的影子随之破碎,再粘合,他答了,亦或没答,入耳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所谓冤家路窄,苏宝珠做梦也想不到,在福应寺会迎头碰上安阳公主!“真是意外之喜。”安阳阴深深的目光扫了几人一遍,嘴角浮现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太妃差她给缘觉送东西,藉着这个理由出宫,正打算找找乐子,呦呵,乐子自己找上门来了。苏宝珠暗暗给吉祥使眼色,示意她溜出去招呼人——今日她坐自家马车来的,车夫招财功夫厉害得狠,如果安阳敢动手,她就敢打回去!夏日炎炎,被安阳公主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几位姑娘竟出了一层冷汗。王薇思量一番,安阳把张家公子差点打废了,皇上对安阳的惩罚却是不痛不痒,她们家圣眷还不如张家,真硬碰硬,吃亏的只有王家。她拉着王葭上前,笑吟吟道:“前儿个我和三妹妹去宫里请安,贤妃娘娘还念起公主来着,说公主体娇苦夏,整日价茶饭不思,甚是让人担心。”王葭接过话头,“可巧,别人送我一席象牙簟,我体寒用不了,索性借花献佛,赠与公主吧。”安阳视线在她脸上转了转,冷笑道:“你不要的东西给我?哼,不过是贤妃养的逗闷子的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拿大。一个象牙簟,什么好东西,我库里的都放烂了。”王葭窘得满脸涨红,然而一贯的教养让她说不出难听的话,只喃喃解释:“公主误会我的意思了。”安阳懒得听她分辩,“误会?我讨厌的人,你们偏与她做朋友,不是故意和我作对是什么?”王薇不禁望向后面的人,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此时再说与之毫无干系,不免显得忒谄媚卑怯,着实不是她的作风。只能暗叫倒霉,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这么个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