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从山里出来的,在江路川几岁的时候,时常都穷得揭不开锅,没有高贵的出生,也没有显赫的家境。
大富大贵的人家不会把小孩送去竞技体育,就算有,也不会是游泳。
江路川几岁的时候,人家在喝进口奶粉,他瘦得皮包骨,写字的本子都是一年攒着用一两个,铅笔用得很短了都没丢过,人家向爸爸妈妈要礼物,他从来都没要过。唯一喜欢的就是水,唯一的娱乐是躺在乡里的田野上看星星。
直到有朝一日,一个教练发现了他,几乎是片刻,断定他很适合游泳。
江路川被他带走了,不负众望,果然一鸣惊人。
一个横空出世的紫微星。
所有人都盯上了他的天赋,让他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一定要好好游泳,游出头了才能逆风翻盘。
自此之后,他的世界只有泛着消毒水气息的蓝色。
“知道了,”黎琉说:“我会多多担待他的。”
黎琉和江路川出了医院已经接近九点半。
黎琉打了个哈欠:“我们九点四十五能到基地吗?”
“可以。”
江路川说:“不是睡不着?”
“是啊。”黎琉凉凉看了她一眼,他自己不打招呼深夜出门,她能怎么办嘛,难道装作没看见么?
明知故问。
江路川抬手搓了一下脸,接收到她的视线,不知怎么,突然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
黎琉看着他莫名其妙发笑,心说这人不会压力太大到精神失常了吧,真是令人担忧。
不多时,江路川敛了嘴边的弧度,踢走脚边的小石块,问黎琉:“你们说了什么?”
黎琉不好说你妈说你性格直接,也不可能说我猜测你以前过得不太好,她咽下嘴里的苹果,苹果核被她精准地丢进垃圾桶。
“阿姨说很高兴,因为你带……”她顿了顿,又复述了吴宁的话:“朋友去看她。”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江路川驻了足,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陌生的词汇在他舌尖盘旋了一阵:“朋友。”
“我们是吗?”他说。
黎琉也驻了足,看着他,没说话。
江路川一贯干脆利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而此时此刻,他却没有说出下一句话,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自己都说不清。
黎琉觉得,成为朋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甚至只要聊得来,都可以算做朋友。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江路川还要把这两个词单拎出来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