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燃在门口挡着,老太太不好关门,只好抱臂看着老头。
这是个防备感很重的姿势,光看老太太的动作,谢燃很难想象他们竟然是几十年的夫妻。
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总不好眼睁睁地看着老先生付出了代价,却连想说的话都没说出来吧?
他卖脸卖得顺溜了,熟练地喊了声“奶奶”,也不管自己实际年龄是不是能做对方的曾曾曾祖,和和气气地说:“要不我们进门再聊?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
“小帅哥进我家做客我欢迎得很,一个糟老头子进来做什么。”
“……”谢燃语塞了。
这时,就听老头忽然叹了口气:“丽萍啊。”
老太太倏地沉默了,半晌才道:“进来吧……记得关门。”
她回身往屋里走。
一旦走起来,谢燃就发现老太太的腿脚不太灵便。她慢吞吞地走到客厅里,面对电视机窝进了沙发:“厨房有水,自己倒吧。”
老头低头走进厨房,倒了三杯水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屋子里半拉着窗帘,不够亮的地方就点了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烟的气味,谢燃分辨了一下,气味是从其中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是灵堂吗?”他问。
“嗯。”老太太说,“想看可以去看……让楼家齐看看他的灵堂,我可半点没亏待他。”
谢燃:“……”
这对老夫妻之间的火药味真重。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老头已经站了起来,这张“画皮”腿脚灵便,他几步就走到了那个房间,神色复杂地站在了房间门口。
谢燃只好跟了过去。
房间里是空的,从墙上地板上留下的痕迹来看,这里原先应该放过床和衣柜。老人的遗照就挂在其中一面墙上,照片下方靠墙摆了张矮几,上面香烛瓜果满满当当。
青烟就是从点燃的线香上冒出来的。
谢燃注意到,那张遗照上的老人头发仍是黑的,并不显老态,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拍的照片。
“这是我跟她的房间……最早的时候。”老头低声说,“后来……后来她就搬到次卧去了。”
“你怎么不告诉人家我为什么要换房间?”老太太在后面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
“我哪知道?”老头转过身朝她嚷嚷,“当初我问你为什么要换房间你也没说!”
“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都说了我没有!”
“没有?”老太太冷哼一声,“人都死了还当我是傻子呢?你要没话可说,趁早赶紧走,该投胎就投胎去,少在这里恶心人。”
老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好又闭上了。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去。
被迫围观了一场速战速决的骂架的谢燃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是什么事啊?”
“……她说我找了小三,三十多岁的时候。”老头说,“女人嘛,有时候疑心病重,我以为让她冷静一段时间会想明白的,没想到她这一想,就想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