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芜的反应,绝不是顾辞真正想要看的。
按理来说,襄平王残暴阴戾,且不近女色,不像是那种怜香惜玉之人,沈春芜落入这种人手中,怎么可能有活路?
顾辞并不怀疑沈春芜话中的真实性,沈春芜惯来是不会说谎的,也不像是那种有城府的女子。
只是,沈春芜说的这些话,让顾辞真切地感受到一种无厘的愠怒和烦躁。
明明她该嫁给他,而不是襄平王!
因为她的事,顾辞一夜未眠,容相狼狈,她享受襄平王的宠爱,将他这个前未婚夫抛住脑后。
但转念一想,在那样特殊的情况下,沈春芜别无选择。
顾辞牙关紧了紧,道:“我在婚宴上迟迟不归,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这是因为——”
顾辞已经准备好一番措辞,然而,沈春芜对他精心准备的解释并不感兴趣。
沈春芜淡笑:“往者不可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我与顾学士毫无关系了,顾学士不需对我解释这种事。”
昨昼的婚宴上,沈春芜彻底看清楚了顾辞的为人,为他迟迟不出现在婚宴的举动感到心寒。
但也仅此而已。
她对顾辞没有到很喜欢的地步,两人之所以会有羁绊,不过是一道圣旨。
所以,盛轼带她离开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是一种从让人窒息的泥潭里挣脱而出的放松和鲜活。
顾辞不知沈春芜内心所想,只当她在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试图再行前一步,说些什么。
归根到底,是他放不下沈春芜。
此际,李理在旁幽幽提醒他:“王妃要去慈宁宫请安,若是耽搁了,惹得圣怒,这种罪责,不知顾学士担不担得起?”
顾辞蓦地一怔,容色铁青,下颔线绷紧。
他停止了对沈春芜的纠缠,但仍旧没有死心,道:“下值后,我能否来寻你,有话想单独同你——”
沈春芜听到顾辞靠前的步履声,微微蹙眉。
她不喜欢无意义的争执和挽回。
尤其对方还是个狠狠伤害过她的伪君子。
她耐心告罄,忽地想起身边的鬃犬,她松开缰绳,温声道:“狗不理,送客。”
狗不理果真是通了人性的,受了命,当即亮出森白獠牙,支棱起庞硕魁梧的躯体,朝着顾辞厉声吠叫起来。
一边狂吠,一边朝着顾辞扑上去。
鬃犬来势汹汹,顾辞吓得面如土色,已经失了纠缠的心,狼狈地转身奔逃。
这个清晨的皇宫,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宫人纷纷停下手中做活儿,看到那文质彬彬的顾学士被一头鬃犬追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差点丢了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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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
楚帝正在听朝臣们述政,忽听外头传了一阵犬吠声,接着见顾辞姗姗来迟。
听政被唐突打断,楚帝微微不悦,这一份不悦在看清了顾辞的容相后,而微微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