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神尊撑起六界安宁,各族之?间?私下纷争不断。如今赤虚的倒行逆施,反倒是将他们紧紧团结在了一起,他们仿佛前所未有地?爱好和平。如今神域上下,能上战场的都上了。
令黎回绛河殿中取了燃犀镜,又从柜子里?拿出知确当日送给她的那个匣子。
里?面是几本图册。
她想起知确离开神域那一日,恍如隔世。明明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如今回想起来,知确的离开仿佛就?是一个征兆,从那一日起,神域便一日一日走向?了支离破碎的局面。
她将燃犀镜和知确送给她的那个木匣一并带回了扶光殿。
竺宴是半个月后出关的。
这半月来,每天夜里?都会下雪,分明已经到了春日,可是整个神域都被压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看不见鲜亮的颜色。
不仅神域,六界几乎都被霜雪覆盖了。战事越发的艰难。
方寸草虽然被竺宴的火精烧没了,但赤虚从方寸草中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三族勉力抵挡却节节败退。青丘族长?无霜战死,星回和斳渊都受了伤。
六界魔气肆掠,人间?的瘟疫也越发无法控制。青耕鸟夫妇主动请缨,下界御疫,临走前只留下一颗尚未孵化的蛋,交给她看顾。
唯一的好消息是,当日祈安交给她养的獾疏兽醒来了,它的禀赋似乎还不错,生命力一日比一日强大,还会自?发汲取扶光殿中的灵力修炼。
那天夜里?,她又靠在窗前等着看雪。
很奇怪,外面天寒地?冻,扶光殿中却越发温暖,甚至有些燥热。
然而这夜没有下雪,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廊下的灯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一半柔和,一半隐没在晦暗中。
令黎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没有出声?,没有上前,直到竺宴停在她面前。
隔着洞开的窗户,少女站在屋里?,少年站在屋外。
一个月不见,他的肤色看起来更?白了,像快要破碎的冰。
她的视线又落在院中覆着积雪的杏花枝上。扶光殿中原本寸草不生,这杏花是他们一同种下的。
“你?说,这杏花什么时候能开?”
她什么都没有问,甚至没有问他的伤怎么样?,却忽然无边无际地?问起杏花。竺宴倒仿佛丝毫不奇怪,认真地?答:“你?生辰之?前,定会开花。”
“我生辰?”令黎转眸看向?他。
对啊,她来这里?还不到一年,还没有过过生辰,不知道?天酒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少年低眸看着她:“嗯,三月初三。”
令黎心中涌出涩然。
三月初三……都说魔君竺宴自?从堕魔之?后,权力和欲望膨胀,每逢三月初三魔君生辰之?日,便要天地?六界同贺三日。
原来三月初三根本不是竺宴的生辰,竟是天酒的生辰。
所以后世的竺宴每逢这样?一个日子,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他似乎也没别?的事,只是来看看她,不过说了一句话,就?道?:“你?睡吧,以后不会下雪了。”
少女伸手拉住他。
触手冰凉,她的手指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诧异地?看向?他。
少年的竺宴身体?一向?温热,甚至比常人的温度还要高,从未有这样?的凉意。这样?冰凉的触感,只有后世的竺宴才有。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嗓音里?藏着一丝轻颤。
“没什么。”
她定定看着他。
少年沉默了一瞬:“我做了个东西给你?,过两日你?就?能看到了。”
他轻描淡写,令黎却瞬间?想起了这一月来不同寻常的大雪。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的眼角开始发酸:“你?不好好疗伤,给我做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她如今,什么都不需要了,什么都用不上了。
少年静静看着她:“想给你?做,便做了。”
她不知道?,他的伤已经治不好了。